骤闻此言,少女眸光微颤了下,轻轻松开了扶着冰寒小臂的手,而后缓缓转身,一步一步朝着不远处的四位守护长老走去。
精致的眼眸与书长老威严疏冷的眸光在空中对视一瞬,便不着痕迹的避了开去。
须臾,她缓缓停在了四名女子身前一步之遥处,眸光微敛,缓缓屈身一礼:“见过诸位长老,晚晴有礼。”
话语清透如玉,恍若一缕清风拂过在场众人的耳畔,恭谨却不卑微,举止投足之间,周身的矜贵之气浑然天成。
书长老看着面前垂眸屈身行礼的少女,冷峻的面色终是好转了些许,只是眼中疏冷而锐利的神色与紧抿的薄唇无一不在彰显着她此刻不平的心绪......
良久,寂静无语。
周遭围观的众人皆不自觉垂眸敛目,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免礼吧。”
突然间,一道温润平和的嗓音缓缓传进周遭众人的耳畔,透着几分看遍世间百态的沧桑,悄然打破了这无边的寂静,亦抚平了众人胆颤的心绪。
些许胆子大之人悄然抬眼看了看书长老身旁说话的蓝发女子,紧张不安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果然啊,四位守护长老中唯有雪长老——雪兰华最是平易近人,其他三位皆是威严肃然,不近人情。特别是神阁首座长老——书雪依,性情乃是远近闻名的威严疏冷,只要她身处之地,周遭三米之内必然都弥漫着冷气,可瞬间将一切都凝结成冰。
着实不可靠近,不可靠近啊!
少女依言站直身子,只是眸光依旧落在地面上,姿态恭谨,“谢长老。”
雪长老看着眼前少女足以夺人心魄的明丽容颜,微微转首,淡笑道:“雪依,我记得当初晚晴独自离家拜师求艺之时,满身稚气未脱,如今一晃千年,不想竟出落的如此标志,且,她的神力底蕴已如此深厚,可见根骨奇佳,真乃万年难得一见。此次回归,想必晚晴她已是做好了担负责任的准备。”
“我知你气这孩子当年仅留书一封便不辞而别,可若仔细想想,她怕是不愿看你为她忧心才会如此,如今人已经回来了,毕竟血浓于水,你又何必在如此动怒呢?”
雪长老转眸,最后一句,她用了神识传音,语气缓缓的劝说着,除却书长老外,在场之人无一人能听见。
闻言,书长老心底倏然一颤,一股难言的心绪悄然涌上心扉,眼底压抑的怒意不知何时早已尽数散去,眸光微不可查的动了动,心下暗暗溢出一声冗长而无奈的叹息......
是啊,世人皆言,血浓于水。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终究是气不过晚晴当年不辞而别罢了......
她一直都是自己最骄傲的孙女,更是书家未来的希望与荣光。
这数千年来,自己无时不在为她思挂忧念,生怕她出得半点差错。
可这孩子却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任自己倾尽手中势力寻遍四海八荒,皆杳无音讯。
可今日,她却突兀回到神界,一如当年一般,来去无声,却不知归来相见,叫她如何不气?
对于这个孙女,自己终归不过是爱之深,责之切罢了......
无论心中思绪如何变幻,多年身居高位终是无法让人看透自己的心绪,眉目间依旧是一片威严肃穆。
眸光淡淡的落在少女身上,饱经风霜的面容毫无波澜,再无一丝别样情绪。
须臾,书长老缓缓启唇,吐出一句话。
“回来便好,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既已选择归家,便不必再出走了,择日便承了你母亲的少主之位,入朝接手我族事务罢。”
嗓音清冷如昔,却又似乎比方才多了一丝情感,不再那般冰冷摄心。
话音落下,书晚晴身子蓦然一震,猛然抬眸!未曾思忖片刻,拒绝的话语已然冲口而出:“祖母恕罪,请恕孙女难以从命!”
此言一出,犹如一道惊雷霎时劈落,震得周遭百姓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天哪,她们方才听到了什么?
这...这女子竟是首座长老的嫡亲孙女?!
“你说什么?“书雪依面色骤变,凛冽威严的瞳眸仿若一道无形的利刃直直的瞪视着面前胆大包天的少女:“你可敢再说一次?!”
一旁的雪长老蹙眉,亦是满目不愉之色,当即出声斥责道:“晚晴!你怎可说出如此这般忤逆不敬之言,还不快向你祖母认错!快呀!“
书晚默默的听着耳畔一句句斥责的话语,朱唇渐渐的抿成了一条线,长而卷的睫毛犹如两把小扇子般,遮住了她眼底变幻不定的万千心绪。
她...绝不能入朝,若是就此入了朝,又如何还能伴于那人身侧,何况冰瑶如今还......
思及此,书晚晴缓缓后退了一步,恭敬的朝着书长老俯身拜下。眼底万千神色敛尽,唯剩下满目坚决。
“祖母,晚晴不孝,恕难从命!我此次归来乃是奉了师尊之命,师姐危在旦夕,刻不容缓,晚晴不能久留于神界。”
她此言一出,四位守护长老的眸光皆微不可查的变了变,不约而同的相视了一眼。眼底似有震惊之色一闪即逝。
下一刻,书长老幽幽启唇:“罢了,起来吧。”
顿了一瞬,她又道:“今晚,来书房见我。”
语气微沉,泛着丝丝冷意,只不过她用了神识传音,能听见也仅有书晚晴一人而已。
“是。”
书晚晴恭敬应声,站起了身子。
冰寒默默的站在少女身后不远处,看着少女矜贵天成的背影,心底渐渐笼上了一层自卑之感。
先前不知她的身份,他还可以有奢望,可如今知晓了她这般令他难以企及的高贵身份,他便是连一丝奢望都不能有了。
四海八荒无人不知,书氏与雪氏两族,乃是神界最为古老神秘的守护家族。而书氏则更为特殊,向来都是一脉单传,极其注重血传承的纯正。
首座长老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唯一的孙女娶一个血脉不纯,亦并非出自高门的神使为君的。
更何况,他放在心尖三百年的女子,心中早有了心悦之人。
甚至是他日日在心底思念的名字,都是她随口一说的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