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夜晚可以对自己肆无忌惮的放纵,可天一亮,走在大街上,你还得面对现实的生活。
生活还在继续,而你只能勇敢的面对它。
轻羽走在马路上,头脑还有点眩晕。
他实在记不起昨晚到酒店后倒底发生了什么,存在他脑海中的片段记忆只有,那叫喊,爆发出的无尽力量,和想要撕碎一切的冲动,通红的眼神,撞击的声音,鬼哭狼嚎……
似乎一切都着了魔。
坐在出租车里,轻羽望着车窗外清晨的街道,看着蹲在牛肉面馆外吃着早餐的人,那种渴望平凡生活的眼神久久不愿离去。
王处长还没有来,轻羽站在他办公室来回走动。
那件事就像喉中的鱼刺,总让轻羽不能放下,刚才坐在出租车上他就下决心,先直接找王处长,探探口风。
轻羽知道,集团公司最了解董事会和董事长心思的人,王处长算是一位。
不知道等会人来了,该怎么向这位受业恩师请教,似乎这一刻,他又回到了一年前,回到了给王处长端茶倒水的那些日子。
他望着王处长坐着的位置,脑海里一直重复着他的开场白,重复着他对成立医疗器械对外销售部的理由和想法。
后来实在无聊,他便像过去那样去楼道水房洗了拖把,开始拖王处长办公室的地。
“轻羽啊,什么风把你这个大红人刮到我这里来了?
来来来,拖什么地啊,这些事我自己干就行了。
你现在是大领导,集团公司的未来希望,快请坐,我给你弄一杯上好的龙井。
这可是朋友特地从狮峰山带过来的,听说过去是贡茶,我一个人舍不得喝,今天沾你光。”
王处长说着,抢过轻羽手中的拖把,放下公文包,洗了手,便去泡茶了。
轻羽本想自己去泡,可一想到主客有别,别人的东西自己也不能随便动,只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水烧开,龙井泡上,端到轻羽面前时,正是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水清叶绿,不愧龙井。
王处长自己先品一口,坐下来才笑着说:“嗯,好茶,就像你啊,当初我可没看错人。你看看现在,多好。多好的茶,多好的人啊。”
轻羽听着,脑袋一热,想着那些年刚来的时候,在车间,还是王处长硬生生把自己从茫茫人海捞了上来,可谓是再造之功啊。
想到这里,轻羽便连忙严肃的说:“处长,不管外人眼里如何,在您面前,我永远是你的小跟班。你是我的恩人,老师啊。”
王处长还品着茶,听他这么一说,突然望着外面示意了一下,轻羽会意,连忙起身上去换了门。
等他再坐回来后才听王处长低声说:“轻羽啊,集团公司最怕拉帮结派,这样的话你心里有,我很高兴,也宽慰,可话到嘴边不能说出来。不然你我这前途,怕是要被某些人多了嘴啊。”
话说到这里,王处长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又严肃的问:“不对,这大清早的,你不去忙乎那一大堆事,来我这糟老头办公室干嘛啊?有事说事,你我不必客套。”
轻羽听着,也许是因为紧张,之前想说的一下子都望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想了一会儿才低声到:“处长,我想成立分公司自己的医疗器械销售部,可这个部门在集团公司过去是没有的。
我听老人们说以前成立过,可不知为何,成立了取消,取消了成立。
今天我来就是为了这事,您是最了解董事长和董事会的人,我想先听听您的看法。”
说着,他便用满怀期待的眼神望着王处长。
听到大清早轻羽的来意,王处长两个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认真思考着:“轻羽,你知道我们公司从根本上是干嘛的吗?”
“集团公司涉及面极其宽阔,从大型机械制造,到微电子,管材加工,化工,还有现在的钛材产业,不知道老师说的是?”
轻羽说着,有点拿不准的问。
“你啊,没认真思考。其实就像现在的钛材和医疗器械,我们啊,做的都是代工厂的活。孩子,我们只是个代工厂啊。
我记得二十年前,国外有一款电机来到我们这里,那时候大家都很兴奋,想着这么好的东西让咱们自己生产,那公司未来的前途可就有希望了。
谁能想到,电机最核心的部件,人家是自己做好成品带来的。
我们的电机做好了,人家装了船,船开到公海,再砸了灌注了一代人心血的牌子,换上他们自己的牌子,再运进来,说是进口原装,你信吗?
几十年过去了,今天的机械腿还不一样,最关键的转轴部分,还不是人家做好给你的?
你只是人家的代工厂,人家不容许你有销售,不容许你有售后,也不容许你见到市场。
即便是你成立了自己的售后,没有关键的核心部件,你拿什么给别人去售后?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售后和销售成立了又撤销,撤销了又成立的原因啊。”
听着王处长的话,轻羽连忙补充:“张萌愿意帮忙。”
“张萌?她只是张建军的女儿。国外的董事局不像我们公司的董事会。虽然都是私营集团,咱们的也许可以董事长一人拍板,可人家的董事局在公司正常业务范围内是带投票的。
即便是张萌今天答应了你任何条款,可明天呢?
落实到细节,人家董事局为了自己的利益,卡你一个轴承,拖你一块芯片,不给你一个螺丝你都受不了。孩子,你们太天真了。”
王处长说到这里,笑着摇摇头又说:“张萌是个有能力,有魄力的孩子,你也是和有抱负的年轻人。
我老了,有些事在你我面前,没必要打太极。我就最后一句话,你想尝试,可以,我会在适当的时候给你说话。但是记住,最后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结局,永远不要被失败击垮!
人的敌人,不是别人,是自己。”
听着王处长语重心长的叮嘱,轻羽似乎以下定了决心。
他起身,对王处长鞠躬,然后慢慢退了出去。
为了在集团公司的董事会上具有说服力,轻羽最近几天开始频繁接触董事会的高管们。
他私底下邀请人家和自己出来吃个便饭,顺便为自己的想法寻找支持和建议。
也许是碍于张萌的面子,轻羽约人还是比较顺利。
轻羽几乎是天天早出晚归,醉声梦死。
酒喝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味,在低头哈腰送走一位高管后,轻羽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一下子就变成了王处长的摸样。
这是他过去讨厌的摸样。
这让他痛苦不堪,又欲罢不能。
为了一个目的,失去自己的尊严,出卖自己的灵魂,却在心里有一个足以宽慰的正当理由。不得不说,人生一辈子,还真是讽刺。
轻羽以不知道自己度过了多少个这样浑浑噩噩的夜晚,当秘书把他送回家离开后,轻羽再次吐了。
他洗了把脸,换了睡衣,身子就像皮球一样弹到了床上。
口里呼着气,叹着气,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能干嘛。
他望了一眼,抓住一边的手机翻阅着。
张萌在朋友圈晒出了一个巨大的三层冰激凌蛋糕,和一只全球限量版公仔。
最后一张照片是她的自拍,手里拿着一张卡片,也许是特写,上面清楚的说明那是一张巴黎时装周的邀请函。
一想到今天尽然是张萌的生日,轻羽慌了。
他连忙打电话过去,想即便是生日礼物以赶不上,那最起码十一点钟的问候也能算是一种小小的补偿吧。
电话在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接通了,不等张萌说话,轻羽连忙道歉,说不知道该怎么补偿她的生日,说自己实在是忘记了。
张萌倒并不在意,她依然用逗笑的语气说:“大忙人,咋样,你的那些帮手找好了没?男人啊,一钻到钱眼里面哪会有女人什么事!有钱就有女人,男人的想法很正常,所以你也没必要为忘记一个朋友的生日而自责,你说对吗?”
轻羽听着,还是明显感受到了她的抱怨,连忙说:“您就一句话,要星星不给月亮,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给您补上。”
“看把,男人这一钻到钱里面是不是连自己叫啥都不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呢?我的小帅哥?”
电话那边说着,传来张萌一阵笑声。
也许是真的喝多了,轻羽觉得自己说话也没了准头。
自己的钱都是张萌给的,人家缺钱吗?
想到这里,轻羽只能傻笑着问:“小姐姐,一句话,想怎么招。”
“我下周去巴黎,照片你也看了,我想让你一起去。和我们的欧洲合作伙伴相互交流一下,寻找合适的投资者,准备对医疗器械这一块进行下一轮融资。
虽然是张氏集团的事,可让你参与一下,对未来公司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
轻羽能说什么?
只能立刻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