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轻羽多天的调研,几乎跑遍整个钛材的生产环节,可问题依然是问题,依然没人能够解决。
集团公司的人都是按点上班,多数人为了安逸稳定的生活不愿意出风头,也不愿意多管闲事。
遇到这样烫手的山芋,轻羽自然会被各个部门相互踢皮球,连日辛苦的工作也没任何实质性进展。
张萌开始频繁出现在钛材车间,这也许和合约快要到期有直接的关系。
她的压力也很大,问题再得不到解决,那损失的可不止钱那么简单,可能就是整个块区的市场。
她穿着讲究的洋装,以外商全权代表的名义向车间的每个人施压。
训斥完主任骂副主任,分公司经理像狗一样跟着她,在张萌大声训斥工段长的时候,他连一声也不敢吭。
“你给我现在开始轧,每个环节都要说明,我们就看着,今天轧不出来就滚蛋!”
张萌一早上便恶狠狠的盯在一台轧机面前,对一个刚接班的普通技工说。
小伙子显然感到非常紧张,连日来的强力压迫以让张萌和魔王画了等号。
车间的所有人都不愿意自己被眼前的这个无情的女人盯上,几乎所有人都是能躲多远就距离她多远。
轻羽看着一大早张萌就拿一个普通的技工开刀,依然心里过不去。
看着那个技工慌张的遥控吊车搬运管材,轻羽怕出事,连忙上去制止了他。
他让技工先去打扫卫生,自己只能硬着头皮来到张萌面前。
穿着职业装的张萌和在北山上的那个张萌简直判若两人。
美丽青春的外表没有阻挡住她的那种霸气和冷漠。
她是个商人,此刻拥有着商人所有的利益考量。她不容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去破坏游戏规则。
合同就在那里放着,她是在按照合同办事。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完成合同,取得利益分成,没有损失。
“你凭什么让他不干活?谁给你的权利?你以为自己是谁?”
不等轻羽解释,张萌朝他开火了。
大清早,轻羽就被刚刚在自己心里建立起些许好感的女人一顿训斥,还是在车间那么多人面前,他瞬间脸上挂不住了。
本来想好好说话,可现在,面对一个疯女人,轻羽也不想好好说话了。
他这几天跑断了腿,被人整天当皮球踢,那心里的憋屈,愤怒也压制的快爆发了。
而现在,此刻,正好,那最后的防线终于破了。
“你以为自己是谁?有钱了不起?还是觉得我们这些人就是资本主义的狗?天生就要被你们这些人驱使?
你今天即便是让他轧了又怎么样?问题能得到解决吗?
那可是一百吨的吊车,除了问题怎么办?谁负责?你再这样胡闹下去老子不干了!”
轻羽活力全开,几乎不容任何人反驳。
张萌吓了一跳,她没想到眼前的男人竟然对突然顶撞自己,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想到这里,面对怒火冲天的轻羽,张萌缓和了下语气低声说:“帅哥,合约以快到期了,我们那边那些老头子快把我吃了,我也压力很大,给我点面子,行不?”
听着张萌解释,轻羽平静了下语气,可依然像似控制不住自己脱口而出:
“我给你面子?那谁给我面子?拜你所赐,这几天我没日没夜的求东家跑西家,整个车间的工艺都学会了,我一个学计算机了,你还要我怎么样?逼死人吗?”
张萌听着轻羽的抱怨,自己也有点生气,她不再给他面子,指着他的鼻子也敞开嗓门开骂:“我给了你们技术,给了你们工艺,给了你们欧洲最好的设备,原材料也是我们给你们选的,还要怎么样!
现在管材依然会出2到5的误差,你要我怎么样,同样的设备,同样受到正规培训的工人,人家欧洲轧出来的好好的,怎么到你们这里就不行了?
难道你要我亲自下去轧一根不成?”
轻羽听到这里,突然脑袋翁的一声,灵光一现,撇下愤怒的张萌转身走了。
“你去那里?告诉你,没我的同意,你别想离开这里!想辞职没门!”
脸色发白,全身颤抖,她真的被气到了。
轻羽的确甩手走了,但却没辞职,他进了资料室。
晚上,轻羽拒绝了大学生的邀请,专心看着扎机的相关资料,他可不想明天被张萌笑话。
今天虽然愤怒,还当着众人的面和女老板吵了一架,可是张萌最后一句话倒是提醒了自己。
问题出在那里,自己轧一根不就知道了,他决定第二天,自己亲自去轧一根出来。
一大早,轻羽就来到车间。他向工段长提出要亲自扎一根钛管的要求。
作为集团公司的全权代表,轻羽的要求没有遭到拒绝。
段长带领他参观了各种型号的穿孔机,冷扎机,还有切割机。
为了安全期间,工段长最后把他带到一台相对叫小的扎机面前。
工段长望着轻羽抱怨,工人们全心努力都做不到百分百没误差,而且在扎制过程中还老断丝。
一断丝,工人只能抽出钢丝进行焊接,完了再继续扎,这样一来,又要调丝,定轮,误差就更大了。
轻羽问段长,上次不合格的产品最后是从那台机器扎出来的。
工段长很快便把轻羽带到了那台轧机面前。虽然轧出来的东西不合格,可是生产还要继续,当他们过来的时候,轧机依然在运转着。
轻羽望着那进去时候还有胳膊粗细,出来以变成五分硬币差不多粗的轧机上手了。
从穿管到定丝,还专门仔细看了看钛棒有没有问题,轻羽全程不戴手套,双手抹油的检查着整个细节。
听到轻羽自己来轧管子,车间闲下来的人都过来看,连早早便来车间监督生产的张萌也凑了过来。
一切准备就绪,开扎后,他还专门用卡尺量了轧出来管材的口径,也没问题。
一根管材轧好后掉了下来,轻羽连忙捡起来仔细用工业纱擦拭着管子,直到露出漂亮的银白色,光滑的外壁。
“简直就是艺术的杰作,太美了。”轻羽在心里感叹。
兴致上来,轻羽一口气便连轧五根。
张萌看着轻羽那得意的表情,不顾油渍,穿着那精巧的洋装,踩着高跟鞋便上了操作台。
一把手握住脏兮兮的游标卡尺便测量了起来,五根测完,结果还是有两根依然有3个误差。
轻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连忙过来测,可是测了几遍,误差依然是误差。
两人在众人面前又开始大吵,张萌愤怒,觉得轻羽无可救药,一把撇了手中的游标卡尺便冲了出去。
轻羽看到那把被张萌摔的稀巴烂的游标卡尺,突然猛冲了上去。他从地上捡起它,仔细研究了起来。
从工人口中,他才知道这种游标卡尺是七十年代末效仿苏联人的工艺生产的,现在以用了几十年了。
似乎在那么一瞬间,轻羽便找到了问题所在。
不再犹豫,轻羽立刻让人从欧洲进口了一批最好的带表游标卡尺和穿孔钢丝。
新做出来的管材再没出现任何误差,困扰分公司的问题终于得到了圆满解决。
王处长看到问题解决了,自然高兴,他直夸轻羽有能力,并答应他,以后有机会,肯定会提拔他。
轻羽对提拔自己这件事倒是看的很淡,这倒不是不想被领导提拔,只是,像这样的话,他以听了很多遍了。
让心充满欲望,却永远触碰不到,那种感觉,让人癫狂,轻羽觉得,可能不再对任何希望报以期待,生活才能活的更坦然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