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我开始逃避,开始远离与这出闹剧有关的全部人。
妈妈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便也时常给未来女婿打电话,约到家里吃饭,任何以公事为由的推辞都不被妈妈接受。于是,我学会了沉默,尤其在妈妈盛情招待他时,我给自己的任务只是吃饭。
我有一千一万个理由拒绝这个闹剧般的婚姻,却在妈妈面前一个也说不出来。我想,我还是懦弱,口口声声要幸福,却连一个‘不’字也说不出口,任人摆布。
看着他疲倦的笑意,心中仅存的理智正点滴在消亡。他和他,都不该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搅乱我原本平静的生活,成为扼杀我最后一丝坚持的刽子手。他和他都不知道,等待有多么的蚕食心废。
他离开后的岁月,我有多久没再在饭桌上见到他?
不能再想了,他只能成为别人的夫。
继续吃饭,继续在他应付妈妈的盛情时从他身上一扫而过,一如一个多月前那般。
妈妈做的菜十分好吃,这是他最多的赞美。我不置可否。自小吃到大的味道,味蕾早已麻木,只是抱着不吃必饿的心态咀嚼下每一口食物。
我依然独自一人,倚窗看天。
他和妈妈在客厅说着各种趣事,使得妈妈笑声连连,我的房门也遮挡不住那样纯粹的快乐。作为对准女婿的回报,妈妈给他看我和龙凤胎弟弟小时的照片,说着关于我闹的陈年笑话、弟弟的天才……
深秋的夜空,连月光都是天气一般的苍凉,我不得不收紧了身上的外套。
敲门声响起时,我有转瞬即逝的惊异。随后,仍看着空旷的夜空,没有起伏的说出两个字,“请进。”
他就站在我的身后,与我近在咫尺,却心在天涯。订婚宴当天,想必他带了王夕回夏家作最后的争取吧?无奈呵,长辈们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棒毁他和她的幸福,给我开启绿色通道。
寂静如死,连细微的虫叫也销声匿迹。
“我不会跟我妈说取消婚约的事。”
她是如何盼望婚期的到来,我清楚。从小到大,我虽未成为妈妈的骄傲,也发誓了不成为妈妈的污点。
“小夕怀孕了。”
平淡且简短的五个字带来了有如晴天霹雳的震撼。我知道他不会说出任何一个同意这门婚事的字,却料想不到会有意外的生命闯入这场闹剧,这不悖于雪上加霜。
他平静地接受我深含怨责的注目,我却无法从他坚定的面容上读出半点悔意。
这该是他最后的赌注了。
“你有多大的把握。”
孙子能产生多大效用全体现在夏母身上,她承认了这个夏家血脉,他便成功了一半。
孩子。当年,李非含也是用了同样的理由让我连还手之力也没有。
犹豫了一下,他才底气十足的道出了他的答案:“百分之九十。”
百分之九十,是在我甘愿从中退出的情况下吧。他的话也许不错,只要不想嫁,夏家主人不会逼我。然而,两难的是,我真如想象中的那般不想嫁么?我怀疑。
结婚对象若不是他,我会彻底不想嫁;是他的话,其实,我并不拒绝,即使他心有所属。我的随意,只因了心中莫名的所谓高尚情操。
而这种情操,正在逐渐消失。
看着身前为了和另一个女人一起获得幸福的未婚夫信心满满的说出取消婚约的可能性,我才惊觉:原来,幸福是经不起退让的。他和她,一心想得到十分的幸福,而不是退而求其次的圆满。
这个野心,经得起现实的冲撞么?
拭目以待。
“祝你好运”
如若幸运之神降临,不仅他和她得到圆满,我亦能从漩涡中脱身,寻找另一个貌似伊甸园的庄园。
“真的,不向我身出援手吗?”
他是希望眼前的‘未婚妻’和他一起努力的吧?多美的想法,就是有点脱离实际。
伸出援手,我得动用多少体力来说服自己?我不是你的幸福,你却貌似我的幸福,我自认自私的自己达不到你对宽容要求的高度,也从未想过要扮演一个宰相式的女人,我没有这个资格。
这一次,是我和他唯一的机会。说服了夏家接受他的所爱,我便潇洒的仍做言家女儿。一旦他的她还得不到承认,我将再没有出让夏少奶奶之位的洒脱,即使他不爱我。
幸福,真的不是施舍。
本欲出口的话还是藏在了唇齿间。我只能沉默,也许,等到他明白自己与我要的幸福有多惊人的相似时,会理解我今天的挣扎。
我只单纯的想完成那个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