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珍阁里的沈西坐立难安,外面雨下个不停,偶尔传来打雷的声音,越发让人慌乱,都怪自己疏忽,怎么能让宿雨这个粗心鬼去跟着公子?公子万一……怎么跟主子交待?
看到浅草全身淋着水急匆匆的进来,“你怎么来了?快去换身衣服。”沈西忙拉开椅子,浅草坐下来,“顾不了那么多了,姜少康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公子那里现在还有消息传过来吗?”
“风铃不在,消息传的慢。”
提起风铃,浅草擦了擦脸上的水珠,突然拧眉,“从成州主子被无颜阁劫走风铃和莫南就不见了人影,他们去哪里了?”
沈西看了看周围,除了雨声,空无一人,仍然附在浅草耳边说道,“圣上如此反常急召主子和公子回宫,我怀疑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浅草点点头,“风铃去了京都?怪不得锦州和广陵都没有她的影子,如此也好,查一查就放心了。”
宿雨跑进来,“查到了,公子在城郊,是金刀门的人。”
浅草和沈西片刻不再停留,立刻起身。
城郊周围有些空旷,天色灰暗,乌云压顶,雨依旧在下,小木屋里依稀传来怒骂的声音,鬼拎着一把刀皱着眉,身边的人已经利落的上前一左一右一刀结果了屋门口金刀门的人,连声音都没发出来便一命呜呼,房门打开的时候,金刀门主正坐在椅子上喝酒,一边转身一边骂道,“他妈的,老子不是说了要教训这个小白脸,你们……是什么人?”
鬼全身滴着水,拎着刀,一张冷冽的脸宛如地狱里的修罗,一句话不说直接往进去,外面夹杂着雨水湿气的风吹进来,郭三刀清醒了几分,拿起放在椅子旁边的金刀站起来,“各位是哪里混的,劳烦报个名号上来,你我往日无怨近来无仇,不知金刀门哪里得罪了阁下?”
鬼眼神扫过地上,锦墨公子被捆着双手双脚倒在地上,白色锦衣上在烛光下可见凌乱的脚印,地上有一趟血水,当即收回目光,郭三刀看到他的表情,“你是天下第一庄的人?”
鬼没有说话,直接伸手,一刀劈了过去,郭三刀连忙举刀抵挡,李松上前扶起锦墨公子,拿起一粒药塞进奄奄一息的锦墨公子嘴里,“我等来迟了,让锦墨公子受苦了。”
锦墨公子恢复了一点力气,睁开眼,“你们是?”看见鬼一刀砍死了郭三刀,“无颜阁的。”
屋外雨幕里传来依稀可见的声音,“公子要是……我要了你的命!”
“我……”
李松把锦墨公子扶到椅子上,鬼上前一步说道,“公子的人来了,我们先撤了。”
“多谢。”锦墨公子虚弱的说了一声,鬼和李松立刻飞身从后窗离开。
“什么人!”浅草向屋后追去。
沈西和宿雨连忙上前,屋门口的守卫已经被解决了,连忙到了屋里,锦墨公子靠在椅子上,沈西和宿雨连忙跪下,“属下来迟,请公子责罚!”
“我没事,起来吧。”锦墨公子摆摆手,脸色苍白如纸。
“公子……”浅草从门外进来带进来一身的雨水,沈西忙问道,“什么人?追上了吗?”
浅草摇摇头,“追不上了。公子怎么样?”
沈西看向锦墨公子,那群人应该没有恶意,锦墨公子衣袖已经被血水染红,“不用追了,回去。”
“是,公子。”
……
客栈,鬼换了身衣服走到房间,魅和魍已经睁开了眼,“感觉如何?余毒还未完全清除。”
“刀山火海里走过的还能怕这一点儿毒?”魍语气轻快,“就是七公主那帮人太狠了。”
七公主?鬼眼神闪烁了一下,“死不了就行,这事算我欠你们的。”
“呵。”魍笑道,“这事哪门子的事儿,你怎么欠我们了?”
“最后给你们的那一道命令不是阁主下的,阁主让撤退,是我自作主张害了那么多兄弟!”鬼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魅魍有一瞬间的表情错愕,鬼不该是不听阁主命令的人,发生了什么事?
鬼并没有说,魅只能猜到和那位凤姑娘有关,“咱们就是刀尖上讨生活的,难道还能怕了死不成?”
魍笑了两声缓和气氛,“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晚上闹哄哄的?”
“七公主突然发病,锦墨公子被金刀门的人绑了,刚刚找到。”
“锦墨公子?”魅重复了一句,魍已经看了过去,“你动用了暗部的力量?锦墨公子虽然救过阁主一命,可没有阁主命令擅自动用暗部,阁主那里……”
鬼犹豫了一下说道,“阁主昨天派李松给锦墨公子送了很多药材。”
魅有些吃惊,阁主一向冷漠,这突然之间对锦墨公子怎会如此……
“我已经给阁主去了书信,你们毒清之后,立刻回临沭待命。”
魅想起那日在湖畔偶尔看到的那双眼睛,过目不忘,总觉得什么地方见过,对她尚且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换成阁主……无颜阁动情之人杀无赦!阁主难道真的对那女子动了情了?
……
广陵城西,大雨冲刷下无数的官兵站在雨幕里守着山神庙,守卫比平日里加了好几倍,回去时被官兵拦住,“什么人?”
沈西一马当先,“是锦墨公子。”官兵仔细查看这才放行,“锦墨公子,百姓们的疫情突然加重,大夫们束手无策,还请锦墨公子医治那些可怜的百姓。”
为首的官兵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锦墨公子点头,“我尽快去看。”
宿雨在一旁使劲的绞这衣襟,不知道该不该说,远远的云裳已经迎了过来,“公子你怎么样?”说着手已经搭上锦墨公子的手腕。
“无碍,他们只是相信了江湖上的传言我的血能治百病解百毒。”
还好,只是脉象有些虚弱,云裳放下手,看见宿雨又是咬牙切齿,宿雨连忙后退,浅草问道,“这是怎么了?”
云裳站起来,“宿雨把鱼腥草加在了给病人熬的药里,现在情况不怎么好。”
鱼腥草?锦墨公子脑子里回想了一遍,沈西和浅草一左一右扶着他向前走,山路有些泥泞,几人的长袍和头发都被打湿,“现在出现了什么症状?”
“两股脉象相撞,时有时无,服药之人头晕呕吐,全身无力,脸色青紫变换。”
倒是有几分中毒的征兆,鱼腥草分明无毒,只是和金银花的药力冲撞,怎么会出现如此症状?回到小屋子匆匆把锦墨公子手腕上的伤口包扎起来,锦墨公子看见宿雨和浅草,“你们回去,让骁骑营的人撤回来,这边没事了我就去一趟太守府。”
浅草忙阻止,“公子病情未愈,怎可无故颠簸?”
“就算是掩人口舌我也得去一趟。”
浅草没话说了,她急匆匆之下做的决定确实有欠考虑,公主病发,正好锦墨公子失踪,锦墨公子找到了,公主病就好了,难保不会让宫里那些人怀疑,“公子,奴婢告退。”
宿雨也怯怯的说道,“公子,属下这就回去。”
沈西撑着伞,云裳扶着锦墨公子走到山神庙,沈万里正站在屋檐下焦头烂额,“锦墨公子你怎么样?”
“劳烦神大人挂念,在下尚安。”锦墨公子依旧一身白衣,纤尘不染。
沈万里拱手说道,“下官一定严惩那些胆大包天之人,锦墨公子神医在世,求锦墨公子救救我江北这些可怜的百姓,他日锦墨公子有何要求,在下定效犬马之劳。”
云裳扶起沈万里,“沈大人,公子慈悲心肠,即使你不求公子,公子也会全力医治百姓的,请沈大人放心。”
沈万里忙点头,锦墨公子开口道,“待我去看看。”正打算进门突然看了看外面的倾盆大雨,“这么下去怕是有洪灾了,广陵地势低平,沈大人,还是早些把百姓迁移到周围山上避一避为好。”
沈万里忙点头,“天不亮的时候已经通知姜大人去做了。”沈万里突然想起什么,“公子挂心百姓,为何不入朝为官,定能造福一方百姓。”
进了山神庙,锦墨公子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沈西和云裳脸上的申请变换莫名,沈万里看着几人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锦墨公子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沈西说道,“公子和天下第一庄诸人都已经习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一朝入朝,怕是不适应。”
“可惜了。”沈万里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带着无穷的遗憾。
锦墨公子三人没说话,走到病人面前,云裳把锦帕搭在病人手腕上,锦墨公子开始诊脉,周围有些安静,其他的病人都安安静静的躺着,有的人脸上的青紫已经开始消散,许久,锦墨公子移开手,脸上的表情似是有些疑惑,“宿雨放了多少鱼腥草进去?”
云裳有些不解,“回公子,属下没仔细看。”
“回去看看。”锦墨公子站起来,沈大人也有些着急地问道,“锦墨公子,他们如何了?”
“体内的郁结之气已经散了,脉象虽然有些弱,但是已经在恢复正常。”锦墨公子看向沈西,“去给他们熬一些恢复体力调节身体的汤药。”
“公子的意思是这瘟疫治了?”沈万里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云裳连忙把手搭在病人的手腕上,过了片刻,仍是有些迷茫,怎么突然就……鱼腥草!
锦墨公子语气里带着一丝轻松和喜悦,“鱼腥草和药里的金银花相克,产生反应,生成毒素,所以他们服用了药物之后才会出现中毒迹象,毒性和身体里瘟疫相生相克,反而把瘟疫解了。我稍后会重新研究药方药量给其他人服用。”
云裳摸摸头,“宿雨这妮子倒是立了一功。”
锦墨公子点头应了一声,“功过相抵,这次就不罚她了。”
“她要是知道肯定开心死了。”
“不过她还是得学习药理。”锦墨公子故意板着脸说道。
沈西和沈万里还有云裳都笑了起来,外面大于弥漫但是依旧掩盖不了山神庙上的喜悦之气,连日来弥漫着的瘟疫阴云算是消散了。
……
姜少康站在绮园外面,管家撑着雨伞,“微臣姜少康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浅草撑着伞出来,“姜大人,何事惊慌?”
“广陵雨大,到现在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沈大人让广陵百姓都撤到地势较高的地方,为了公主殿下的安危,微臣恳请公主殿下移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