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雨到了外面,万一……万一……”二嫂忧心忡忡地说。
“没事!只要她幸福就好……”苏阳仍用淡淡的语气。
“我明白了,你原来这么做,就是要让青雨离开你,是吗?”二嫂恍然大悟,心里不得不佩服苏阳的心胸。
苏阳没有回答,他把眼睛看向遥远的天空。
最后,在苏阳再三的请求和拜托下,二嫂终于答应苏阳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得说服青雨去上海。
“青雨,去吧!为了苏阳,为了爹爹妈妈,也为了你自己,说不定你出去还真的有另一番天地,那时,你怎么都可以了,你不是常常给我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吗?”二嫂微笑着说,“看,我和你二哥,一年见不着一回,还不是这样了。”
“让我想想吧!”青雨哭了,她用哀伤的眼神看着二嫂。
“可怜的孩子!”二嫂把青雨拉在自己的怀里,伤伤地叫道。
青雨终于还是离开了,告别所有的亲人,去二哥那里了,临走时,妈妈把她送到那个山梁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叮嘱她出门在外,什么都要小心,还不要多事。
青雨没有哭,在她决定要离开的时候,他就掩藏气了眼泪,对于亲人们得叮嘱,她只是木木然地点头。
告别了妈妈,她径直朝前走去,她不敢回头看家的方向一眼。
二嫂把她送到车站,青雨很平静,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波澜,就从苏阳车祸落入困境后,她似乎一下长大了很多。
所以,对于自己要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她倒没有什么畏惧的心理,反正这么多年来,她都是自己住校,自己处理自己的一切,她从来没有让爸爸妈妈操过心。
看着车窗外向后移动的景物,青雨的心里还是说不出的惆怅,家离她越来越远了,苏阳离她越来越远。
二哥在车站接到青雨,虽然两年没有见面,在二哥的眼里,青雨的个子长高了,越发长得水灵了,再不是小时候爱哭鼻子的那个小丫头了。
可对于青雨来说,二哥是陌生的,在她还不记事的时候,二哥就被招工了,听爹爹妈妈说,那时还靠着一个朋友的帮忙,本来二哥被应招当兵的,被一个村干部的儿子给占了名额,所以后来因祸得福,竟当了工人,端了铁饭碗。再后来和二嫂结婚后,夫妻长期分居,但青雨知道,二哥和二嫂的感情非常好。
因为二嫂常常让青雨去给她做伴,所以青雨常常看见二哥给二嫂写了许多情意浓浓的信,也也许这个原因,二哥倒也一直疼爱着青雨。
青雨上班了,其实二哥的朋友离上海还远,在江南的一个小城里,二哥把她送了过去,把她托给了他的朋友,安顿好青雨后,就离开了。
于是,青雨就开始了另外一种生活,虽然她是农村长大的孩子,由于一直住校,从小就独自料理自己的一切,在这里上班跟上学没有什么区别。
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换了一个环境而已,可她沉默好多了,本来她性格就沉静。
因为他很想念苏阳,但为了苏阳,她必须豁出去,努力地工作,她要为苏阳挑起那个家,那时的她没有时间去感知陌生的环境给她带来的诸多不适,不过,她觉得也没有什么不适,因为她从小时独立的。
一安定下来,她马上就给苏阳写了信,告诉了他地址,可是等啊等,一直没有收到苏阳的回信,是错了地址吗?还是苏阳没有收到,于是,青雨一有空,就写,然后,一有空就往传达室的跑,可是每次除了受到妹妹和其他朋友、同学的信,青雨都失望而归,连那位大爷都同情起她来。
青雨没有多想,她仍然孜孜不倦地写信,邮信,去收信,可每一次,都没有苏阳给她的信,最后他忍不住了,给二嫂写信,让她去看看苏阳,并把地址给他,让二嫂帮帮她。
又隔很久,二嫂终于回信了,但是,信里没有提供苏阳更多的情况,只告诉她,苏阳很好,让青雨顺其自然,二嫂还婉转地告诉她,现在的青雨不是为她一个人而活,老家有辛苦的爹爹妈妈,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青雨她顶着一家人的希望。
看了二嫂给她的那封信,青雨想起所以车祸后的一切,她预感到什么,她捏着信纸,跑向野地,哭了。
哭完以后,青雨擦擦眼泪,仰起头,看见野地那些飘飞的云彩,长舒一口气,然后甩甩头,她现在无法做什么,老家离她很遥远,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调整自己,好好工作。
至于苏阳,她还得继续爱下去,不管她和苏阳将来的结局怎样!
所以,她吔不多想,一有空,她照样给苏阳写信,慢慢地,写信成了她的寄托,她的一种习惯,也慢慢地,苏阳的冷漠也成为了她的习惯,她的心境也平静了下来,她不在期待苏阳给她的回信。
在工作中,青雨是聪明而优秀的,车间主任是个女的,一直对她很好,虽然这个厂是二哥的朋友开的,但从二哥把她介绍进厂以后,她就跟一个平常人一样,没有享受那份特权,因为,青雨是骄傲的。
文静而骄傲的青雨,上班、下班,回宿舍,这三点一线的生活,仿佛让她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她倒真的也喜欢,只是他更不拘言笑了。
文静中略带冷漠,那冰冰的味道让她更具魅力,除了间或和同事说笑时,看见她那阳光般干净的笑容,最多的是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默。
然而,老家的苏阳有事怎样的呢?
暮色很浓,苏阳静静地坐在院子里,不记得青雨走了以后的第几个月,也不记得自己多少次坐在黄昏的院子里,一遍遍地盯着院门口,恍惚中,他都能看见青雨从院门口转进来,笑吟吟地喊着:“嗨!苏阳……”
他时时盯着床头桌子上青雨的那高高的一摞信发呆,青雨的信他从来没有拆开过,他不敢拆,说他懦弱也好,说他自卑也好,当他哄着骗着让青雨去上海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心从那片爱的海洋里,一点点得抽离。
那一刻虽然很痛,他还是继续。
他觉得青雨应该有更好的生活,他不要青雨看着他曾天瘸着一条腿,狼狈的样子,那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的。
因为一直以来,青雨都是他呵护的,如今换了角色,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承受,这些也是次要。
最重要的是,他明白,在那个闭塞的山村里,那时想找一份工作是多么的困难,既然青雨有这个机会,他必须也有义务让青雨珍惜,所以,他就变着法儿地让青雨走了。
其实,他也想自私一回,把青雨留在身边,可是,他苏阳做不到,那不是他的性格,还是那句话,爱她,就放了她吧!
青雨走的那天,他哭了,只是他藏起了眼泪,也就从那天起,他真正地硬生生地把青雨从他心里分离出去,努力不去想她,不去爱她,他想着她是他最熟悉的陌生人,青雨写来的心都被他放到一边。
杜萧然来看过他,看他放在一旁的那些未拆开的信,他很是不解,看见苏阳那些痛苦的神情后,他也只能拍拍苏阳的肩膀,长叹一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他感觉苏阳沉默了,那曾经阳光般的笑,早也离他远去,也许车祸,青雨的离去,让苏阳真的变得了无生趣了。
他为曾经的那个神采飞扬的苏阳惋惜,为命运的苛刻而愤怒,可是又能怎样呢?一切似乎都成了定局。
所幸苏阳在这几个月后,他的腿竟然有了知觉,也许真的是年轻吧,生命力很顽强,就连医生都说是个奇迹。
尽管现在还不能想常人一样地走路,他已经满足了,他相信自己,一定会好起来。
他想把这件事告诉青雨,他写信了,可写好后,他照样封起来,把它放到一边,连同以往那些写好的信一起。
他每收到青雨的一封信,就会回青雨的一封信,尽管他没有拆开那些信,也不知道青雨那封封的信里写的是什么,但是,他相信,那信里满是青雨的思念与爱,所以他不愿意起触及。
尽管自己不回信,可这丫头仿佛不知疲倦,仍然给他写信,他没有想到这丫头这么倔强,他也仍不看信,仍写信,仍不寄信。
似乎他们两个人就这么跟时间耗着。
……
深秋了,一场秋雨一场寒,天冷了起来,在瑟瑟的秋风里,青雨的心更冷了,大半年了吧,她仍然没有收到苏阳的来信,她的思念都疲惫了,她的心都荒芜了,她怕她在时间的长河里,苏阳的影子模糊了。
没事时,她总喜欢站在宿舍的窗口前发呆,她看着远山,一次次地回忆着苏阳在她耳边的深情的言语。
现在,她真的除了上班就是思念,除了这些,她不知道,她还能干什么。
同事们也常拉她一起出去玩,可是快乐过后,青雨的心里更觉孤独与寂寞。
“苏阳,你到底怎么了?”青雨在心里一遍遍地问,一遍遍地哭泣,可谁又能给她一个答复呢?
今天又下雨了,窗外的远山迷蒙在一片烟雾里,青雨叹口气,把目光收回来,她习惯地拍拍上衣,她又想去传达室看看了,她都忍了几天没有去看了。
于是她拉开了宿舍的门,可开门后,迎面而立的男孩把她吓了一跳。
“你找谁?”青雨眨巴着大眼,本能地退后一步,呐呐地问。
“我……我……”那男孩朝屋里看了看,支支吾吾。
“她们都不在,你过会儿来吧。”青雨见这男孩子朝屋里看,以为他找人,连忙说。
同宿舍的女孩们都出去了,宿舍里就剩她一个人。
“不……不是,我找你的。”那男孩有些脸红,惴惴不安地说。
“找我?我认识你吗?”青雨有些奇怪,她可没有招谁惹谁。
“我叫郭峰……”那男孩看了青雨一眼,恢复了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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