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国,城门外百里之处的其镜峰住着黑夜国百岁名医无名老者。
今夜奇寒,却是抓天下第一奇毒——凤劲蛇的最好时机,于是无名夜半时分,正摸黑往其境峰的峰顶攀爬而上。
忽见远处山夹缝中有丝光闪烁,无名往前,拨开草丛,眼中所见竟有一名绝色的六岁女童站在那里,可转眼光芒瞬去,只见一婴儿襁褓不知何人搁置在那山间夹缝之中,而襁褓边上竟是自己今夜正寻的凤劲蛇,且蛇数目众多,大小竟有数百条,蛇吐蛇芯,将襁褓围起。
无名自怀中将药草放出,蛇闻味而异动,却不退去,呈8字型围成攻势,两两交叉,吐信中蛇眼泛出暗红色。无名心中觉得甚是惊奇,毕竟这药草功效多年来捕蛇从未失手,正在哀叹此婴儿凶多吉少之际,蛇却似乎得到什么信号般,开始如潮水般涌退,不到片刻,已尽数没入黑夜不见踪迹。
上前抱起襁褓中的婴童,打消了今夜捕蛇的计划,退下山去,有一尾碗口大小粗壮的凤劲蛇一路尾随而来,似是跟随襁褓中的婴童,直至跟到其镜峰下,看无名并无恶意,才盘转回山。
无名将婴童抱回医庄,取名夜冷。
转眼十三年,其镜峰下夜冷已随师傅无名学得一身真传,药草习性如数家珍,只是自小身体有恙,每逢月圆之夜就昏厥,无名只得把其放在炼丹房中。夜冷每次问起师父自己是何病症,如此怪异。无名却面色沉冷,一言不发,夜冷百问不得其解,无名只说是捡回来时被凤劲蛇咬了,中了蛇毒,炼丹房中的热气可以压制蛇毒的冰气,并告知夜冷,毒发之日易伤及无辜,让其每逢月圆之夜要回避生人,反锁自屋。
同年,少主珣径召后妃一百三十名,凡年满十三岁须交画像一幅,入选者入宫住满一年,待后妃选定余下者方可出宫,违令者满门斩。
夜冷的画像也被送进了黑夜城,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容颜,自然也就被扔在了遗弃的堆里。由于是名医的后人,又被破格选为少主侍女,随后宫佳丽入住一年,整个黑夜国顿时秀色满城。
珣径,剑眉星目,薄唇,一身黑色的天山雪丝锦袍,向天下昭告了这一富敌天下,貌可倾国的黑夜国少主,所有的后宫佳丽都为之倾心,希望可以成为少主夫人,并可拥有这天下最傲人的男人。可惜那轻抿的薄唇,冷凝的眉目,无一不显现出这一男人的薄情。
夜冷站在殿下,不由笑了,真的是满目皆是痴情种,这一笑,也落入了珣径的眼中,一个约十三岁的小丫头,瘦瘦吧吧的,头发刺长,脸上是一粒粒的雀点,可正是这么个普通的丫头,竟笑了这满城的佳丽,竟笑了他,仿佛嘲笑他在做世间很无聊的一件事情,虽然他也这么认为。
看着眼前犹不自知的女娃,珣径心中不由升起一丝阴霾冷意,手中的皮鞭瞅准方向就向那瘦丫头抽了过去。
“啪”,夜冷的手臂吃疼了,一条鲜红的印子渗着血丝赫然出现在她的左手上。“暴君”夜冷心中顿时升起两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怒着一双眼睛,向那饿极了的小豹,忿向那拿鞭子之人,珣径那分钟以为她可能下一秒就会扑过来将他咬死
“你,是谁?”珣径慢慢的冷声问道,“竟然用畜生的眼光看主子……那就只能当畜生养了。”
“我不是奴隶,我是名医无名的弟子,我是……。”夜冷被左右上来两名侍卫架住身子,不由得挣扎道。
“入了宫便谁也不是,只是我黑夜珣径的女人,宫里没教的,或是你还没学会的,就像畜生一样慢慢学吧。”看着夜冷楞住的表情,珣径不由笑了,终究是敌不过权势的,自由和抗争从来不属于女人。
“来人,把她栓在马后,我要亲自教她畜生也要学会对主子遵从。”
从此珣径的马后跟着一个被栓的奴隶,她和珣径的马住在一起,她的名字甚至无人问起。
那年夜冷十三岁,珣径十七岁。
月圆之夜,黑暗中,马厮的最深处突然发出一阵柔和的银白色光芒,夜冷在睡梦中并没有意识到自身出现的变化。
一阵淡淡的冰色白雾笼罩了她的全身,黑色的头发变成了淡淡的星蓝色,皮肤开始白皙得近乎透明,慢慢的,躺在那里的不再是白天那个不引人注意的小奴隶,而是一个绝色倾城的白衣女子,眉间最大的雀点竟然变成了一枚发着冰光的弯月形状,黑色的汗青马静静的看着这些变化,半蹲下身子开始依偎在这个睡着的小奴隶身边,似乎怕半夜里把她冻着了。
墙外有人在用猥琐的目光窥视着这一切,眼中满目惊艳,直到月色渐沉,墙外之人方才一跃而去。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大地,珣径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色。
在他的马厮里,他最心爱的宝马依偎着一个衣裳褴褛、头发蓬乱、满脸雀斑的小奴隶睡觉的光景。
她是谁?珣径先是一瞬间的疑惑,接着就释然了,她是自己在几个月前收的奴隶,只是奇怪的是,这匹马向来非常挑剔,又有洁癖,素有大金国第一美女的明月公主都无法靠其身边,而竟然被一个又脏又丑的姑娘给吸引住了。
用脚尖踢了踢睡梦中的夜冷,“起来,去挑水喂马。”
“嗯,”睡梦中的夜冷睁开了眼睛,不由吓了一跳,珣径从未亲自来马厮,为何今日竟然在此。
从夜冷的眸中看出了夜冷的困惑,珣径不由一阵恼怒,确实,昨夜不知为何,总觉得马厮这边有股力量牵引着自己,让自己一夜无眠,于是一早才来看自己的爱马,谁知竟是看到自己的爱马如此屈尊,口味如此不挑,这不由让他的心情变得很坏。
“走,随我去奴隶市集巡视。”珣径愿意带着夜冷,因为他知道每一次像畜生一样带着夜冷巡街,就是折辱她的傲气,向世人宣告她的低下,折下她的翅膀,抹煞她的傲骨,让她满眼的抗争变成臣服,便是他最愿意做的事情。因为全天下也不能有蔑视皇族的人,更不能有蔑视他的人,尤其,是一个女人,一个下等女人。
黑夜国的经济和繁荣在周边国界中是盛名远传的,由于奴隶交易的频繁,使得许多的周边的奴隶贩子也来到了黑夜国进行奴隶买卖交易。
夜冷现在就走在奴隶市集最繁华的街道中心,只不过,确却的说她是被马栓着走的,这种方式向所有的人昭告她也是市集上一名最普通最卑贱的奴隶之一罢了。
“少主,”一名目光猥琐的商人突然凑上前来,“少主可愿将马后的奴隶卖与我。”珣径冷笑了一声,心想不会做生意的商人,竟然看上这么一个货色,可惜她是他的玩物,他不缺钱,无需将她卖了。
可是口中却冷冷的出声:“你认为本少主的人值多少?”
“黄金百两两。”
“百两?”
“黄金千两”那商人只道是觉得低了,心中一急,脱口而出。
珣径狭长的眼不由眯了起来,“黄金千两?”如果只是买奴,不可能出价如此之高,如果心存讨好,却不知此人有何意图。
“小奴,你可愿意随他。”珣径转身问被拖得直打踉跄的夜冷。
“无所谓,随便。”夜冷回着他的眸子,眼中依然是淡淡的笑,淡淡的嘲笑,这可激恼了珣径。
“这可如何是好,本少主不想卖,我的奴,好像也不舍得走,要知道,她可是我最喜欢的玩具了。”最后两个字,珣径特意提高了声音,从牙缝中倾出。玩具二字自是可以碾杀她的自尊。
商人未曾想如此高价谋求一个小奴隶竟不可得,一时慌了手脚,竟脱口而出:“小人乃是大金国商人,受明月公主所托,公主说看上的,万两不是问题,小人斗胆,才出此下策,想让少主割爱。”
“让你主子亲自来吧,到时我考虑看看。”珣径冷下了眼,扭头策马而去。
“小奴,你刚才可是应我‘随便’,我倒要让你知道我真正的随便是什么样子的。来人,把她扔进凤劲蛇洞,我倒是想看看你求饶不求。”
夜冷的嘴唇微微发青了,她是名医之后,自然知道什么是凤劲蛇。
凤劲蛇是天下第一毒蛇,可是其毒并不在咬死其人,而是在于被咬之人将受百日噬骨之痛后方可死去。
凤劲蛇洞存放着保护黑夜国最神秘的月火,而月火相传是唯一能解凤劲蛇毒的神物,可是黑夜国又怎么可能拿最珍贵的护国神火去解救被凤劲蛇咬之人呢,因此被咬之人只有死路一条。
“你若此时求我……”
“求你,我错了。”夜冷抬头惊恐的看着他,感受到了这个少年君主的残忍。
“迟了。”少年自唇边溢出一丝笑意,不带温度。
凤劲蛇洞在黑夜国其镜峰的后山,夜冷被放在一个笼中,吊入山下,待笼子垂吊至山下,绳索遂被剪断,并无人跟随下来。
夜冷的身上被抹上了凤劲蛇最爱出没的神尾花的香味,以此吸引凤劲蛇。珣径根本没想让她活着再走出去了。
夜冷寻找着凤劲蛇最害怕的药草,可是没有找到,找了大半天,夜冷失望的坐到地上,“是呀,蛇洞怎么可能有凤劲蛇害怕的药草呢。”
成千上万的凤劲蛇开始扭动着银红色的身躯向她爬过来,夜冷眉间的月牙型雀斑却在此时开始发出冰蓝色的光,凤劲蛇停止了扭动,开始向两边退去,退的路径形成了一条向前婉曲前延的路。
蛇吐着蛇芯,似在邀请她走过去,随着蛇路向前,直到路的尽头,呈现出一个天然的洞穴,里面的蛇更是盘扎不清,洞的深处泛出一阵冰蓝色的光。
“这就是传说中的月火,是黑夜国的镇国之宝。”夜冷脚下已被吸引,立在面前的冰蓝色光之前,惊叹不已。
突然间月火幻化成一位飘渺的身着浅蓝纱衣的美貌女子。
“我等你很久了,月公主。”那月火中的女子突然开口说道。
“我吗?月公主?”“是的,你是月族的公主,我是你的姑姑,月族的祭司,感谢月亮之神让你来到这里,这是你的宿命,月之封印也将自此启封。”
“十三年前,黑夜国国主为了寻找千年不熄的神火,要求月族神女月姬嫁给黑夜国国主,可是那时月姬已经和月王成亲,并且生下了月族的公主,那就是你冷月心。
为了得到神火,月族和黑夜国之间发生了一起战争,所有的月族人都在那场战争中被灭绝了,只有我带着你逃了出来。
我用生命中所有的神力启动了命运之轮,把你带离战场,却在耗尽了所有的神力后幻化成了神火,所有的月族人灭亡后都会幻化成冰砂神火,可是神火只能点五百年,要让黑夜国有万世的繁华,必须要活着的月族公主鲜血点燃其劲峰凤劲蛇洞内一千盏圣火灯,那才可能……”
火中的女子忧伤的说道,“所以——你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是月族公主,否则你将要用你全部的鲜血为黑夜国的千年繁荣铺路。
命运之轮已经启动,我能为你做的,已经不多。凤劲蛇是月族的保护神,你是月族仅有的神脉,当你恢复神力,你将获得召唤它们的能力,它们将誓死追随和保护你。”话说完,用手一指旁边一只巨大的凤劲蛇,那蛇仰起头将口中的一颗红色朱丹喷出射向夜冷的眉心。
“啊!”一股炙热的火焰燃烧着夜冷,夜冷晕了过去。
一个月后,黑夜国内迎来了一位贵客,大金国第一美女——明月公主。
珣径看着这个天下第一的美女,正是这位美女,在一个月前用黄金万两来交换自己的女奴,此时她真的应邀前来。
珣径不由勾起醉人的嘴角,冷然的笑了。可笑的女人,纵有折服天下的容貌,也不能如此自负呀。
“她在哪?”明月公主娇羞的问道,这是她青睐的男人,是她自小骑在马背上就妄图要嫁给他的男人,可是他不看她,甚至连他的马也不看她,因此一个月前她要探子刺杀他的马,得不到就毁掉,这就是美人的哲学。
容忍不了眼中没有她的他,可是她有信心,让眼前这个男人为她折服,毕竟她爱他,天下第一美人的爱,因此她来了,迫不及待来证实探子的回报,黑夜国有一个比她美上万分的女人,她不信,因此探子的头被她砍了下来,眼睛也被挖了出来,因为她认为探子有眼无珠,可她还是来了,因为探子死前还是说:“她比你美上万倍。”
“她在哪?”明月睁着美丽的双眸问,“那个传说中比我美万倍的人在哪?”
“哈哈……美万倍,谁说的,那个商人吗?”
珣径轻轻向她走去,黑色的雪丝锦袍纹丝不动,可见其功力之深,轻轻的抚上美人的脸颊,“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奴,没有你美,甚至没有我后宫中的任何一个婢女美,你的美天下无双,怎么可能有人比你更美……。”
明月的双颊染上了胭脂,抬起水雾蒙蒙的眼睛,说:“让我见见她,我要确定,如果不比我美,为什么你的马会为她取暖。”
“你怎么知道我的马为她取暖?”
珣径不见一丝怒火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确实如此,珣径不由恼怒,那只瞎了眼的马,竟然对一个丑姑娘如此呵护。
“你曾说过,黑夜国的国师说,此马百年难遇,是世上万物之最,当与万灵相配,因此只有你能坐骑,无人可近。可是那匹马,竟……我要见她。”
“她死了。”
“死了?”
“是的,死了,”提起这匹马珣径也是怒火丛生,说什么万物之最,万灵相配,“被我丢到凤劲蛇洞了。”
“被你丢到凤劲蛇洞了”明月的美眸不由睁大了,看来不可能是个美人,但是,要是他骗她呢,“我要见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沉思了半响,珣径说“允你任性这一回,我就让你看看。”凤劲蛇洞开始放下无数为引开凤劲蛇而使用的艾允草,这是只有当王登基要拜神火时才会来的凤劲蛇洞,竟然破天荒的来了数百名一等一的黑夜城武士,带队的竟是少主珣径和大金国明月公主。
一行人马随着药草的铺设前行,直至山洞口,汗青马突然向洞内跑去,将一干人马甩在后面,珣径坐在马上,不由为这匹宝马的异常而深感头疼。
在神火前面汗青马突然停下,哀呜不走,珣径一看,神火之下是个遍体通红的女孩,红色的头发,红色的皮肤,就像一个怪物,是她,是被凤劲蛇咬了的夜冷,她在昏迷。
珣径把她翻过来,她睁开了眼睛,珣径一愣,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呀,冰蓝的就像世上最深的湖水,里面有星光闪烁,盛满了世上所有的哀伤,珣径的心被轻轻的扯动了。
“你,是谁?”夜冷问道。
“看来你被蛇咬了,连记忆都消失了,本少主你都不认得,夜冷,你即没死,就不必死了。”珣径掌风轻动,将神火吸了一块过来推入她的身体,她的身体红色退了许多,但是红色的头发却是怎么也褪不去。
“百年的繁华就这么被你给吸了,竟还解不了你的残毒。”珣径俯身将她抱起,跃上汗青马疾驰出洞,不理洞口一班人马径直走了。
身后明月公主的眸中射出恨意,不是美人,为什么汗青马会让她骑,不是美人,珣径为什么会抱,无论你有多美,也不会比我美丽,但是我一定要毁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