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开始降临之前,夜冷顺利的将火烧了起来,熊熊的篝火前,她与珣径一人占据一边,彼此不发一言,夜显得有些漫长而且有一丝诡异…。
“你是怎么成为一名驯马奴的?”许久,珣径打破了沉寂,眼前的这个女人漠视着他的尊贵,不甘心的挑了一下漂亮的剑眉,紧抿的薄唇说出一句:“在这个鬼地方,为什么你还要带着纱帽?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是烧成了什么样才会带着纱帽。”
夜冷正在思索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时,突然发现珣径的脸泛起一阵奇异的隐青色,“你怎么了?”急忙扣住他的脉搏,“你中毒了?”珣径挣脱开她的手,气恼的说:“你不用假装好心,我死在这里,你就可以逃脱了,不是吗?”
“你,”夜冷刚要争辩,见他已开始意识不清,“我什么也没有碰过,你的干粮有毒……。”话音未落,珣径已然昏迷过去。
封住了珣径的穴道,夜冷来不及思索他是如何中的毒,迅速将他平躺在草地上,从他的腰间拔出佩刀,在他的手腕处划了一刀,黑色的毒血顺着划开的伤口一滴一滴淌入草地,直至滴到泛红为止,夜冷才将血止住,帮他包扎好伤口。
他依然昏迷不醒,失血过多使得他英挺而略显薄情的脸过于苍白,一道俊眉紧紧的蹙着,仿佛睡梦中还在思考着严肃的问题,伸出手轻轻的抚平了他眉间的紧皱。他中的毒很重,刚才放出来的毒血过多,在这个深谷之中如果没有粮食和救援,这一夜只怕是关乎他性命的一夜。
夜冷取出药瓶中的一粒紫色丹药,没做丝毫的停顿,放入自己的口中开始运气。约莫半个时辰,她知道这粒千年雪参已经开始进入自己的血液。用刚才的佩刀处理干净毒素后,夜冷划破了自己的手,将淌着温热血的手腕伸向了昏迷的珣径。
一股温热香甜的液体进入了珣径的口中,下意识的他开始吸吮,努力的睁开双眼却看不清面前所发生的事情,他继续昏睡过去……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水面上,珣径睁开了双眼,自己的胸前依偎着一个娇小的身躯,那是一个女人,动了动身躯,发觉自己的手腕传来一阵疼痛,终于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一切。
已经包扎好的手腕,地上的一滩黑血,都说明昨夜是这个女人救了自己,看着她一动不动的睡姿,珣径闻着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药草香,下意识的他保持了不动的姿势。
望着头顶上的天空,珣径竟有一丝感到了静谧的感觉,怀中的女人大概觉得早晨的露气太重,有了寒意,轻微不安分的向珣径的胸前紧依过来。
“睡得可真沉呀,这个女人连睡梦中都不摘下自己的纱帽。”珣径挪了挪身躯,让她可以以更舒服的姿势休息,就当是报答她昨日救了他吧,但是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嘴角裂开的那缕笑意。
不知睡了多久,夜冷被一阵猛烈的摇晃晃醒,睁开双眼,透过纱帽看到的竟然是一张放大的俊脸。夜冷不由猛的起身,“碰”的一下,两个人的头都被狠狠的撞了一下。“马奴,你敢伤我?”珣径摸着被撞疼的头气恼的吼道。
看着他第一次露出除了冷淡之外的气恼样子,夜冷不由轻笑出了声。
“马奴,你昨夜给我吃了什么?”珣径眉开眼笑的凑近了夜冷,而听到珣径的话,夜冷却不由冷下脸来。
“我给你吃的是毒药,你忘了?”
“我说的是我吃完毒药之后的,你仔细想想…。”发觉夜冷淡漠的口吻,珣径不由产生了一股逗逗她的兴致,却没有去深究一向冷情的自己哪来的这些闲情雅致。“问这个做什么?”“我倒是觉得那东西是挺不错的,不知你是不是还有,不如再给我一点。”看着珣径一张笑脸,夜冷木讷了半响,挤出一句:“没有了。”
“可是我觉得我的毒好像还没有解完。”珣径不死心的接了一句。
夜冷拉过他的手,探了一下脉搏,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这个男人,“少主,有没有人说你有些疑心过重?”不理会他的回答,夜冷起身往湖边走去。
“我想我们必须离开这个地方了,”夜冷在附近转了一圈后得出一个结论。“这附近的食物都无法入口,根本没有活物,除了这个湖中的鱼,可是那也是不能吃的,都有毒。”
珣径立起身子,轻拍了一下身上的尘土,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一眼夜冷,说道“那走吧。”
两个人开始往丛林走去,很快周围的环境和刚进来的时候一样,伸手不见五指,两人开始还分马而骑,到后来迷林的湿气越来越重,为了安全,两人改为同骑汉青马,让烈火在前方探路。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很像一个人。”珣径感受着怀里温暖而娇小的身躯,她很单薄,进了迷林已经不知道过了几天,她越发单薄了。珣径不满的想道。怀中的女人听到这句话,整个身子都开始僵硬起来。
见她不吭声,珣径继续说道,“她和你一样,会医术,很骄傲。而且容貌平凡。”说到这不由笑了。
“她是谁?”夜冷不得不硬起头皮问。
“一名逃奴。”
“我不是她。”夜冷硬起口吻说道。
“我知道,她死了,在我让人去接她的前一个晚上被火烧死了。”珣径的语气中竟不由染了一丝落寞。
两人又这样沉默的走了一段,珣径突然开口道,“马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冷月心。”夜冷黯然回答。
珣径突然不耐的将她头顶上的纱帽扯去,“你的纱帽很碍事,它一直挡着本主的眼睛。”幸亏是伸手不见五指,夜冷开始感谢起这些雪杉。
“这么一直走下去,可能我俩都不一定能活下去,告诉我一件事可以吗?”珣径突然很谨慎的问道。
“什么?”夜冷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可惜她看不见他的神情,这一瞬间,夜冷突然觉得只有这样的黑暗,才能给他们如此靠近的距离,她才能如此真切的注视着他,尽管他依然什么也不知道。
“我想问你,在之前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珣径喃喃说道,脸上不由现出丝冉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女人的事开始盘根问底。“你说的是什么话?”夜冷问道。
考虑了许久,珣径还是不禁出声问道,“在进沼泽之前,你为什么对我说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为什么,那不是对你说的,只是想让一个人知道我的心意,可是他不会知道了,我想借由风声替我传达给他。”黑暗中,夜冷的脸红了。
“他负了你吗?”珣径突然不经意的抓住了夜冷的手,强忍着伤口包扎住的疼痛,夜冷倒抽了一口气。珣径感觉到一股湿热染上了手,他默然的松开了夜冷的手。
“你知道我说的那个逃奴吗?”他突然径自开口道,“其实她在没死之前就和你一样已经毁了容。我总是觉得你们有相似的地方,她为我……受过很重的伤。我想有一样东西我可以送给你,那是她留下的。”
黑暗中夜冷感觉有一双手抚上了她的脸,感受着她脸上留下凹凸不平的疤痕,然后将手停在了她的额头上,顿了几秒,然后一件很轻薄的物品轻轻的覆在了她的脸上,似是不经意触摸到夜冷微冷的肌肤,声音黯哑的说道,“它很适合你,这张白金蚕丝面具,是上古传物,并不是我打造的,当年送给她,她并不知情。”
夜冷的泪终究是滑落下来,将头轻轻偎入珣径的怀中,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轻微的马蹄声踩着丛林的枯叶声响。
“你身上带了火折子吗?”夜冷突然开口问道。“嗯,倒是有一个,只是这迷林中的枯叶湿气极重,不可能点得着。”“不,你将它给我。”夜冷取出怀中的镜子,用火折子照过去,心想镜子聚光约莫可以生火。可那镜子却奇异的并不反光,只是有一丝微光直指一个方向,无论如何转,微光都指向一个地方。
“你手中拿的是风月镜?”珣径突然开口道,“雪嘉国的风月镜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我偷的。”夜冷说道,她自然不会开口说是眉鸯给的,否则这逃亡之事,牵扯的人会越来越多。
“你这偷儿,那我们出去就容易多了。”珣径笑道,“这风月镜只指一个方向,只要我们顺着这方向走,就不会一直兜圈子,自然就能出去了。你倒厉害,不知道还能偷拿来这么凑巧的物件。”
……。一路前行,迷林的第二个草甸开始出现在他们面前,“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吧。”珣径跃下马来,伸出手去扶夜冷。
“我估计在走约莫两日应该可以出去了。”指着头上方难得出现的星空,“看这星空坐落的位置,我们的方向一直没有错,我们一直是朝西北方向走去的,那是与我国紧相邻的盟国闵国的方向。”
“闵国……。”望着珣径指向的那颗星星,夜冷陷入了沉思,她自小跟在珣径的身边,自然知道闵国,珣径当年扩张版图攻占呼哈达草原时,行军所经过的方向就是闵国,闵国的赤饵家族,是珣径母后的族系,也是如此两国之间有百年不战的同盟协议。
“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珣径伸手将夜冷抓到怀中,邪魅的眼勾着一丝隐藏的笑意,“我怕你不睡在我怀中,夜里天冷被冻死了我还不知道呢。”低头看着缩在自己胸前一动不动的人儿,悄悄的吸了一口气,闻到她身上发出依然淡淡的药草香,珣径不由用手搂紧了她,看着她逐渐放松的身姿,他知道她睡着了。
“女人,虽然没有动人的容貌,却有着上等绸缎般柔软的身子…。”很有助于睡眠,这句话珣径没有说出口,因为确实很有助于睡眠,鼻尖弥漫的淡淡药草,他也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