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位于乌扎山下的风烈营地。原本漆黑如墨的天际,此时被滔天的烈火炼烧的赤红如血,金盛与风烈的两方大军正激烈的厮杀成一团,血光喷溅处,是将士们惨烈的嘶吼。
“呵!金盛新帝果然睿智过人!这一计围魏救赵使得当真是妙极!”确定这世上唯一可以牵动自己心神的人儿已被殷如玉安然无恙的带离,身受重伤的皇甫弦的眼底划过一抹最后的缱绻柔情,深深的望了眼隐藏暗夜中似是没有尽头的道路一眼,随即嘴角牵起淡淡的嘲讽,转头望向对面那个神色冷峻阴霾,隐忍到极致的男子,扯唇冷讽道。
东方洬微眯起犀利如刀的双眸,冷冷的凝视着狼狈倒地的皇甫弦,当眼看着他神色淡然无波,仿若那一箭射穿的并不是他的心口一般,任那殷红的鲜血涓涓流出,双臂在地上猛拍一记,整个人变自地上弹跳而起立于自己的跟前。眉梢轻轻扬起,那双狂傲如斯的深邃双眸内一抹复杂的光芒转瞬即逝,至于那眼神内含义,是激赏、还是惊异,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哼!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是恒古不变的结局!你若是不服,大可以刀剑之下一决高低!”冷冷扫视眉眼满是讥笑的俊美男子一眼,东方洬冷哼道。
“住手!”皇甫弦颇有深意的看了面前的东方洬一眼,随即眸光蓦地沉冷,转头对着身后正在浴血厮杀的数千士兵沉声厉喝一声。
听到主帅君王的命令,手持着染血长刀训练有素的将士们,神色间仍有着没有完全褪去的狰狞杀气,赤红的双目有些滞呆的直直望着那位浑身浴血却仍屹立不倒的君王,手上的长刀猛的刺出横拉,解决了跟前的敌人,便静立不动,等候着主帅的命令。
“这是一场王与王之间的决斗,同时,也是一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格斗!赌注就是,两国的疆土及……你我心中的那个女子!”沉缓的扫了眼虽神色间带有不解,眼神内却仍带着无比的坚信于尊崇的将士们一眼。皇甫弦的眼底瞬间闪过抹自嘲,嘴角轻浅的牵起,他终究不是个称职的明君!扭头对着东方洬扬眉挑衅道。
东方洬的眉梢微的轻扬,疑虑之色极快的自那双深不见得的双眼划过,握着长鞭的大手蓦地收紧。几乎是同时,就在他的身后不远处,狂奔的马蹄扬起阵阵尘土,急速的马蹄声如闷雷滚滚而来。
她终究还是折了回来!东方洬的双眸蓦地阴沉,凝视着似笑非笑的皇甫弦,眼底沉冷的犀利杀机转瞬即逝,或许杀了他,她才会可能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玄黑的长鞭如来自地狱判官的魔笔一般,朝着皇甫弦的面门直袭而去。原本,皇甫弦于东方洬的身手只是相差伯仲间,若是换做以往,对于皇甫弦来说,想要避过东方洬这致命的一击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之前他为了护无敌于毫发无伤,而不得不面门大开,任由那染毒的箭头射穿了自己的胸口。失血过多加上一连串的运功调息,毒素早已倾入五脏六腑。以他现在的体力,不要说想要从东方洬的手下死里逃生,只怕想要保留具完整的尸体都是痴心妄想!
东方洬的眉头渐渐的皱起,若是此时他还看不出皇甫弦的动机,除非他是块榆木!他三分四次的出言挑衅,为的就是但求一死!然而手中的长鞭已然倾尽全力击出,此时若想收回,对于武者自身的伤害可想而之!犹豫只在转瞬之间,张扬的长臂蓦地暗自将灌入长鞭内的部分内力收回。他想死,他东方洬绝不拦着他!但是,却不让他死在自己的手上!是!他爱无敌!爱的无可救药,只想要与她厮守终生,哪怕是倾尽天下!但是,无敌不是那些庸脂俗粉,她有自己的独立思想,若是她的心里当真……只爱着皇甫弦,那他也无话可说!也只算是自己不如他,他自然是无话可说!但是,他东方洬绝不需要任何人的退让与施舍!
“皇甫弦!小心!”随着一声厉喝,一抹娇小纤瘦的身影猛地自密林内策马狂奔而来。当一路策马狂奔而来的林无敌,猛然看到东方洬眼底那转瞬即逝的残酷犀利的杀机,而此时的皇甫弦早已没有了任何的反击与闪躲的力量,俊脸因毒素倾入五脏六腑而隐隐透着青灰的死白,璀璨涟漪的双眸直觉的朝她的方向望去,却早已开始逐渐的涣散,直至失去所有聚焦。
“无敌……”望着那渐行渐近的熟悉身影,皇甫弦好像霎时间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嘭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却突然伸出手来,想要抓住那总是患得患失的将要把自己逼疯的小女人!即便是幻觉,他也不想放手!而伸出去的手,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下,什么都没有抓住。
“皇甫弦!”林无敌大声叫道,望着无力跪倒的皇甫弦,心口猛地一阵痉挛似得抽痛,眼角的泪水顺着消瘦的容颜蜿蜒而下。猛地拔出小腿的锋利匕首,“当!”挡开那想要缠绕自己腰际的黑色长鞭,随机脚尖在马背上猛踢一记,整个身子如矫捷的猎豹般弹跳而起,手中的匕首更是如长了眼睛般对着东方洬的要害直袭而去。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冰冷的锋利刀刃紧贴着金盛景帝的颈动脉之上,冷冽的夜风之下,女人那清冷如冰的双目冷然的死死盯住东方洬的眼睛,冷声喝到:“东方洬,如果你想干净杀绝,除非从我林无敌的尸体上踏过去!”
东方洬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紧抿的薄唇微的动了动哦,却如梗在喉,让他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深邃的双眸怔怔的看着小女人那张沉冷的容颜,此情此景,仿若让他再次回到了两年前她被皇甫弦带离的那个残酷夜晚!那晚,她也是用着如此陌生而又疏离的眼神冷冷的凝视着自己……
“东方洬!你想要重创风烈势力的目的已经达到,该收手了吧!拼个鱼死网破,对谁都没好处!南宫澈的人马就蛰伏在离这不足千里之外的庆阳,这一点相信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闻言,东方洬的心顷刻之间坠入万丈深渊,幽深的双眼蓦地一黯,随即微的抬头,双目灼灼的凝视着那张朝思暮想的精致容颜,寡情的薄唇蓦地扬起阴沉的冷笑:“你认为到了嘴边的鸭子,朕会如此轻易的让他从朕的手低溜走吗?”
暗夜之中,女子微的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神色,但那周身所散发出的毒辣杀机却丝毫不逊于那个残暴冷酷的男人!
“你大可以试试!”如同来自地狱般阴冷的话音刚落,女人猛的撤回紧贴在金盛景帝颈动脉的匕首,化刀为掌,倾尽全力的在他的胸口上拍了一掌,随即那纤瘦的身子骤然腾空弹跳而起,伸手搭起皇甫弦的手臂,将他身上所有的重量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抬手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几乎是同时,一匹骏马应声而到。
将皇甫弦小心翼翼的放在马背上,随即一个利落的翻身便稳当的落座在马背之上。让皇甫弦的头枕在自己的颈窝内,林无敌冷然的转过脸孔去,紧紧地盯着东方洬那张苍白的冷硬俊脸,可以略过内心一涌而过的酸楚,缓缓说道:“今晚,我必须带他离开!若是你仍不愿罢手!那么就来吧!只是下一次,我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朝着乌扎山另一边的金盛皇宫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随即咬牙狠心的转过头去,抓起皇甫弦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腰间,一手猛扯缰绳,加紧马腹,掉头绝尘而去。
两滴清冷的泪水顺着消瘦的容颜低落,随即便被那马蹄扬起的尘土所吞噬。
曦儿,娘亲终究还是食言了!娘亲答应过要守护在你的身边,直到你长大,羽翼丰满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再需要娘亲的一天!可是,娘亲却失言了!对不起!娘亲实在是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但是,你永远都是娘亲的心肝宝贝!总有一天,就算是隔着千山万水,上刀山下火海,也无法阻隔娘亲探视儿子的脚步!
一路狂奔急赶而来满身尘土的殷如玉,当看到那个传闻中被誉为残酷无情的战神的男子,此时却面色苍白的如灰的僵立当场,远远的密林处,赶赴而来的金盛大军黑压压的侯在那里,像是一群猛虎一样随时等待着猛扑上来,将眼前这些风烈的残余孽党吞噬干净。“大皇!”率领众军赶赴而来的夜逍,策马上前,不解的皱眉望着面色苍白的主皇。
“无敌,对不起……”死死的盯看着那远处的越走越远身影,直到消失在了平原之上,只余下两行尘土,在半空中弥漫不散。东方洬那紧握成拳的大手越收越紧,低沉的嗓音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喃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