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鸾歌凤舞正起,宫灯映着女子的颜色照在琉璃壁上,觥筹交错的光影之间,难得雕龙宝座上的天子一抬眼就瞅见了角落里正悄然入席的其华。
真是扫兴。
鼓乐齐鸣声中,有一脸正色的王公大臣举了酒杯窃窃私语。
“那便是其华公主?果然如传言所说天姿国色。”
“哎,可莫要再瞧了,小心顾着皇上的脸色。”
“哦?此话如何说起?我看皇上的脸色并无不妥啊。”
“大人常年在外有所不知啊,皇上同这位公主的关系可微妙的很,微妙的很。”
“倒是个让人好奇的女子,听闻秦家的那位少奶奶是她的姐姐,不知是否也这般国色,只可惜姓秦的那位小少爷……”
“大人不可说,不可说啊,秦小少爷正得圣宠,皇恩浩荡怎容得我等言论,大人此次回京述职,若有兴趣每日去朱雀街中的一坛百两坐上一坐……嘿嘿,便可知一二。”
“袁某受教,受教了。”
其华正听得有些入神,想着自己同融宜这般单纯两相都不待见的关系是如何微妙,谈话到此处却断了,那位大人也忒不道德些,她终日地在酒肆中也未能参透其一,他如何坐上一坐便能得二,不过又为自己招的一位顾客,甚好,甚好。
有皇上压着,虽说排场颇大,大家都有些拘谨,其华端着架子坐了一会儿又无消遣,有些疲累,开始后悔在御花园便放了小蛇,想着大概是跑去了膳房,便又悄然遁了出去。
可惜冤家路窄千古名句,没走几步就撞上了同样遁走的皇帝陛下。
方才明明瞧他看那舞姬看的目不转睛的,早知他要走,自己多留一会儿听几桩辛秘也好,其华暗自扼腕。
皇帝陛下身后牵了个小玉人,一见其华就扑了过来。
“姨姨。”
其华俯身扶住他的肩膀,笑道:“不是和子繁说过不要跑吗,摔坏了你爹娘可要心疼了。”
小人似懂非懂的模样,还是痴痴地叫了一声:“姨姨。”
哎,其华叹了口气在他的小脑袋上揉了揉,谁能想到当年九重天上悲悯着众生的止怜天君会转世成了一个傻傻的痴儿。
席间被忽略了的那位袁某的话突然浮现上来,只可惜姓秦的那位小少爷……
五年前秦府终于得以为秦朗月娶进一房妾室,这一方妾侍不仅长得得体,肚子也很得体,进门头一年便为秦家生下曾孙。
只是当年长安人民还有一桩笑谈,说秦府经商世家,这独独的一个曾孙周岁宴上抓周,满桌的墨宝文房,账簿珠算,他却一把抱住了当朝大将军为助兴随手扔进兵符。
当朝天子金口玉言,看来二十年后我朝又将多一员猛将,并当即赐名子繁,寓意秦家子息繁盛,多为他填几员大将,从此秦家荣宠不断,其华却知道秦府的当家大老爷暗地里可是狠狠地记恨了那位大将军一番。
若不是后来的冲击之下此事已显得微不足道,那位大将军怕是要毫不知情地被记恨一辈子。
到三岁时,秦子繁生的玲珑剔透,各种传颂他的声音却沉寂了,因为大家都发现了,这小少爷是个傻子。
秦老夫人坚强了一辈子,却终于被这刺激垮了,病来如山倒,第二年便去了。
大家都以为秦家的气数到此尽了,没想到皇上不但没有因此冷落秦子繁,反而越发的怜惜宠爱。
有人说是因为皇上自己还未有子息的缘故,但马上有人站出来反驳,哪个十几岁的少年会对子息如此执着?分明是为了一坛百两那位美人的缘故。于是恍然大悟,那场抓周宴上,那美人公主之尊拉起少奶奶的手道,姐姐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