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又寂。然心头却,针落有声。
这针,就是这个名字。
程依依?程依依。
韩小菲暗暗念叨。这一字字就是一针针,落在心间,看似轻巧不经意,却是勾动涟漪,不再平复得了。
是什么,渐生头绪?宛如从纷然杂陈之间,纤指掐出一根线头。
韩小菲,到底是想起什么来。
“她为何要叫你兰堇呢?”
“其实,我本姓为程,一是有某种意义的,是取自姐姐名字的谐音。”
程兰堇。兰堇一。
程依依。一谐音,依。
韩小菲猛然顿悟。就是如此。就是如此。
韩小菲掐住了那根线头,死死拽住,拼命拉出,竭力去看清这一幕风雨西楼夜。
如果说,程依依就是兰堇一的姐姐,那么反戈相向,这一切就是绝对理由,多年笑站仇人侧,只为守到某日的到来,出拳痛击以烙还烙,于是自然,出卖大越,做了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奸细。然就单单撷取几个城池,他又怎会甘心?想必是不会作罢,如此,所谓寻找某样东西那一席话,就肯定不会是帮婉忻那么单纯,那样东西,又会不会和越楚戈有关?
一袭梨花,抖入一盘棋局,早就是让你不惊觉,迷了眼乱了心的。
那自己,会不会,也是这棋盘中的一粒棋子儿?抑或亦是,早就被这梨花迷了双眼,染指已是局中人?
暗暗中,是有什么敲得重,每敲一次,痛就深一寸,一次次一寸寸,似乎是要入骨方休。
该是可悲吗?韩小菲说不清楚,只是佩服谁人心思细密,又是谁人做了棋子还浑然不觉心满欢。这世界,最为复杂毕竟不是事,却是纵事的人心。就算最亲密无间的人,你可以读清他的身体,又要花怎样的功力才能够读清一个人的心?
世事多变,如果可以选,我是这么这么,恨不得一夜白头,让一切尘埃落定。
韩小菲深深吸气,竭力控制那呼之欲出的泪滴。
“主子,你……”
芸儿像是发觉了韩小菲的某些异样,启唇刚唤,只听到“咚”地一声,自门口陡然而来。
一瞬,两人同时侧过了头。
只见一个宫女装扮的中年妇人,一脸惊愕地立于门口,手中的木桶已然打翻,水潺潺倒出一地。
“姑姑,你这……”
没等芸儿一语道尽,那发愣的中年妇人,像是猛然回过神来,再噗通一声,重重跪下。
“程……程皇后,程皇后……”女人忽地展臂朝拜,口中喃喃有词,“奴婢叩见程皇后……程皇后回来了……奴婢叩见程皇后……”
韩小菲着实一惊:程皇后?这个女人,称呼自己,程皇后?
“你……为何……”
韩小菲翕唇,欲开口询问。芸儿像是怕那妇人受责,连忙向她迈步,口中故作怨嗔:“姑姑,你这是在胡乱说甚,都怪你眼神差,你莫要乱喊,这是芸儿家主子呢,还好主子心肠好不会责你,若是被其他人听到,恐怕你定要吃苦头了。”
说罢,芸儿将妇人扶起,再看向韩小菲,眼神担忧,生怕韩小菲会发怒斥责她。
“她是……”韩小菲心头一团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主子,她是专门负责打扫此屋的宫女,以前是跟在……”芸儿急急解释,话出一半,忽猛生意识地将话绕开,“姑姑一直眼神不好,加之……”
芸儿说及此处,手指一探,朝着自己脑子点了点,示意那中年女人脑子不好使。
韩小菲淡淡一笑:“没事,我不会怪她。”
“谢谢主子谢谢主子。”芸儿忙不迭答谢,转身去拾了那木桶,递予女人,“姑姑你看你,水都倒空了,你再去打了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