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殷脸上的笑容彻底维持不住了，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她狠狠地瞪着文央，仿佛这样才能不被那个早已察觉到的现实动摇她的信念。
文央蹲下来，和她对视着：“你早就知道的，不是吗？他不会爱你，而我只是你为了发泄愤怒和不甘所找的一只可怜的替罪羊。”
陆殷的眼角，泪水像断了线般滚落。
她被文央强迫着正视这个她一直恐惧和回避的问题。
陆殷像是失去全部力气般瘫坐在地上，靠着牢狱灰暗冰冷的墙，笑着，哭着。
牢房中，只剩下陆殷绝望悲拗的声音。
忽然，她猛地抬起泪眼，几步爬到文央身边，拽住文央的裙摆，脸上露出哀求的神色：“求求你，杀我，杀了我......”
她跪在文央脚边，蜷缩着，说的话只剩下了：“求求你，杀了我。”
一直欺骗自己忽略的真相被剥开了。
一直欺骗自己的美梦破碎了。
可那深切的执念是一时放不下的，哀莫大于心死，得不到的痛苦，在一瞬间就能击垮一个看清现实的人。
文央举起剑，看着陆殷眼中猛然迸发出的光芒。
陆殷是真的想死。文央从那灰败的瞳孔中，看不到活的动力和希望，只有深深的绝望和对死亡的向往。
这是一种解脱，摆脱活着的痛苦的解脱。
陆殷闭上眼睛，感激般的露出脖颈。
脆弱的脖子横在刀下，发誓要手刃的仇敌跪在面前求死。
文央冷漠地看着陆殷，忽然发现自己没有了能手刃仇人的快感。
一股子索然无趣油然而生。
不过如此。
不过是个为情封魔的蠢女人罢了。
不过，如此。
文央定定地看了陆殷好几秒，将手中的剑丢在地上。
剑与地面碰撞出“当啷”的一声，让陆殷瞬间僵硬了身体。
她惊恐地抬起头：“不，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文央露出一个惯有的、温和的笑容，带着慈悲的蔑视，说出一句对陆殷来说近乎残忍的话：“不，我会废了你的灵根，将你送还陆家。”
“不，不，不要，求求你，不......”陆殷涕泗横流，脸上沾满了灰尘和污渍，头发散乱不堪。
文央运起灵力，毫不犹豫地将大量暴虐的雷灵力灌入手无缚鸡之力的陆殷的灵脉中。
残忍霸道的灵力肆意地在陆殷狭窄柔嫩的灵脉中横冲直撞，撕扯破坏。
陆殷发出了极度惨烈的叫声，让一直在牢房外等候的结丹长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是虐杀？他抚了抚身上的鸡皮疙瘩。
等到文央暴虐的灵力从陆殷体内收回，陆殷早已失去意识，奄奄一息地瘫软在地。
文央提起陆殷的衣服，轻松地将其拎起，走出了牢房。
那结丹长老与她对视的一瞬间，冒出了冷汗：“那个，文长老，您这是......”
“没杀，我带走了。”文央言简意赅地说明了一下，不管那长老目瞪口呆的神情，祭出灰毯，将陆殷往上面一丢，直直离去。
文央斜着瞟了一眼尚在昏迷中的陆殷。
......
陆家。
一个怯懦警惕的头颅从门缝缓缓探出。当他看见来者斗笠下隐约飘出的白发，顿时一个激灵。
陆家自陆殷这档子丑闻传出后，一直紧闭的大门头一次大敞，甚至陆家家主带着一众人迎在门口。
左邻右舍都被这热闹罕见的情景吸引了注意。
眼看好事者又要聚集，陆家主陆渊脸上挂起近乎谄媚的笑容：“文长老，您这远道而来，想必十分疲惫了...我等唯恐招待不周，不若长老进去坐下，喝杯茶再说话？”
文央没有说话，只勾了勾嘴角，卖了陆渊这个面子，抬腿迈进门槛。
“砰”的一声，那扇朱红大门再次紧闭，好事者都啧啧惋惜着没看成好戏。
但还是有眼尖者瞅清楚了，那斗笠下雪一样剔透的白发。
“文长老...”陆渊虽然比文央高出半个头，但他愈发哈着腰，竟是比文央矮了点。
陆家不知是不是血脉极好，虽是凡人出身，但每一代小辈里有灵根者的数目与那些修真家族相差无几。
但陆家最值得骄傲的，不过是陆殷和文央这两个后辈了。单灵根不说，还都是两大派有头有脸的精英弟子，这让陆家脸上添光，逢人无不提起。
也因如此，愿意和陆家交好甚至结亲的修真家族比比皆是。
等到文央以天才之资结了丹，和天道宠儿喻天遥订了婚。
那可是陆家面上有光的鼎峰。
虽然文央早已从陆家除了名，单凭养育之恩也能让陆家大夸特夸。
但这一切风光止步于两个多月前。
先是到处在传文央资质具毁，接着订婚大典的闹剧曝光，而陆殷的丑闻也一件件曝出。
不自量力想霸着喻天遥，妒心作祟污蔑族妹，心狠手辣下了禁药，出卖贞洁和凶手通气。
一桩桩消息气得陆渊急火攻心吐了血，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好。
陆殷被打入大牢，陆家的名声也彻底臭了。
虽然暗地里整文央的事陆渊是不知道的，身为掌权人，他自然做不出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但在人脉上，他无所察觉地帮了陆殷不少忙，可以说，陆殷得到那魔族禁药也多亏了他。
但谁知道陆殷捅出这么大个篓子！
现在好了，传闻中资质具毁精血尽失的文央竟找上了门！
陆渊一想到这里就眼前发黑，额头上频频冒出冷汗。
“殷儿...殷儿...”文央刚踏入陆家大门没几步，一个横冲直撞形容憔悴的妇人踉踉跄跄地冲了过来，身后两个丫头怎么也拦不住。
“主子！主子您别乱跑，您这身子！家主让我们看着您不让您出院子啊！”身后追着的丫头急得面红耳赤。
那妇人一进主院，发现黑压压一群人都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她立马察觉出不对，抬头环顾一圈，眼光就锁定了文央。
“殷儿，娘的殷儿...”她惊叫一声，扑了上去。
“拦住她！”陆渊立马命令到。
两三个小厮麻利地箭步上前，制止住了四夫人。
“殷儿，是娘啊！”四夫人的眼中泛起泪光。
文央伸出手，摘下了斗笠。面纱下的容颜暴露在所有人眼中。
顿时，不少人的呼吸屏住了。
四夫人颤抖的身子一下子僵硬住，半天犹如蚊子般细小地轻声唤道：“央...央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