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眼瞧着我,鼓了鼓腮帮,“你糊涂了吧!今天可是皇上五十大寿的日子啊,按照惯例宫宴前可都要训导的。”
我脑袋里一片混沌,刚刚经历了那么一遭,一时间倒真的没想起来。今天是天启王朝皇上五十大寿的日子。当今的陛下年少立国,不仅收复了邻疆武宣国,又平定了动荡的先王朝,更是一举攻下三十年前名声赫赫的北齐,改国号为天,也是现在的天启国,如今登基也有三十余载,
“我跟你说,四皇子今天也会回来,听说他可英俊了,而且还是少年将军,立下了不少功劳。”秋画拉着我一边说着脸上泛起了红潮,圆溜溜的眼睛里闪闪发亮。
“四皇子吗?”我略一思索,似乎这个皇子一直镇守边关,很少回京,忽然想起了方才自己的遭遇,一时间对这些皇子没了兴趣。
我往前走着,撇眼看到秋画的面目含羞的模样,不由‘噗嗤’低低笑了起来,戳了戳她的额头,“看你这花痴的模样,能有多英俊?说的好像咱们见过似得,我瞧你是想嫁人了。”
宫里几位皇子确实是大部分宫女倾慕的对象,谁让天启王朝的皇子一个比一个生的俊俏,不是能文便是擅武,也难怪惹得那么多少女春心萌动。
秋画扁了扁嘴,“我哪能有那福气嫁给皇子。”随即她又有些期盼道:“听说四皇子至今还未娶亲,不知道未来的王妃会是谁?”
我忍俊不禁的笑着,“便要哪位皇子把你看中娶走才好。”
“我才不要。”她飞红脸,眼眸一转笑嘻嘻朝我道:“若说看中肯定也是先看中你。”
秋画玩笑着,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往庭院里走去,天家的又怎么是我们这等普通宫女能接近的。
虽然天家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十分遥远,同在宫中,但很多事情的确是我们这些宫女太监酒足饭饱后闲暇时的谈资,在这宫里无论大事小事好事坏事传播起来的速度堪比秋风扫落叶,哪个角落都能一丝不落的涌入。
比如前阵子丽嫔娘娘养的大白猫,把良妃娘娘的大花猫给勾搭走了,再也不肯回良妃娘娘的祥瑞殿,良妃娘娘气的脸白眼凸,在丽嫔宫里指着那只大懒猫连连骂它生性淫·荡,还有前儿个羸弱的十八皇子贪玩爬到了桃树上不下来,把伺候他的宫人吓得尿了裤子。
秋画对我毫无兴趣的脸色视若无睹,继续玩笑着,“咱们王朝的这几位皇子,便是随便哪一位都比天上的神仙还好看,清心你也该为自己好好打算,要是万一到时候我们不能出宫,难道真要当个老女人老死宫中不成。”
想起那个沐浴在阳光下,眼里带着暖意的人,我有一瞬间的失神,倒真是比天上的神仙还好看。
她继续叽叽喳喳说着,“要说起来,当初我们一起进宫的这些宫女中,论才情,论长相,就属你最出挑了,连那个岳若榆都成了贵人,若不是你自己什么都不争,非要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锦华殿,肯定比她更有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
秋画没注意到我的脸色,口中不停的说着,我脸色越来越苍白,“不要再说了。”
她顿下来,我环顾了一圈周遭,见没人注意我们,才压低声音继续道:“这些话寻常时我们两人背地里玩笑说说便也罢了,这里人多口杂,若是让有心人听去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岳若榆曾经是我和秋画的好姐妹,她虽然得到了恩宠眷顾,可我却并不羡慕,皇恩又如何,对我而言还是当个不起眼的小宫女更自在一些,而且还能有机会可以出宫,若是成为了皇上的妃子,那这辈子的指望全没了,只能困在这四方四角的天空下勾心斗角一生,稍有不慎还会搭上性命连累家中。
秋画一听到‘掉脑袋’这三个字也算是知道了害怕,缩了缩脖子,杏仁大眼咕噜噜的绕了一圈,好歹是没在开口。
照在池子里的阳光晃了晃,折射出一道刺眼的白芒,我微眯起眼,飞上枝头变凤凰是宫中很多女子梦寐以求的愿望,秋画这般想也不外乎于其他,只是我从未如此想过就是。
“都过来,都过来。”
锦华宫的掌事公公站在院子里挥了一下拂尘,顷刻间各个院落的宫女太监都往前涌去,我和秋画也顺着人潮走到了院中。
张公公笔直的站立在庭院中闭着双目不言不语,有些嘈杂的人群立刻识趣安静了下来。
待人群里一丝杂音也没有了,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不轻不重道:“今天是皇上大寿的日子,皇恩浩荡,普天同庆,但……”
他拉长了声音,细长的眼睛扫了眼噤若寒蝉的宫人,“若是因为这样就倦懒下来可要仔细你们的皮肉,今天的寿宴所有的茶水都是由锦华殿打点,如若出了差错,咱家也帮不了你们,宫中一向自求多福,你们可要聪明这点儿。”
众人恭谨的异口同声道:“奴婢们、奴才们时刻谨记公公教诲。”
这时,他突然又话锋一转,“不过,赏罚分明,办好了本公公自然会奖赏你们,你们这些小崽子可要记得的好处,别给本公公丢脸。”
“……”
“距离寿宴还有几个时辰,你们该做什么自己都清楚。”他翘着兰花指尖声道:“都下去吧,可给咱家紧醒着些。”
“奴婢们知道了。”
“奴才们知道了。”
众人唯唯诺诺的应声,骚动着往后散去。
我低垂着眼正要顺着人潮退下,忽然张公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洛清心,你留下。”
我心里一咯噔,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却还是停下了脚步,秋画朝我挤了挤眼,我朝她摇了摇头示意让她先走,她虽然有些担忧却不得不先走开来。
张公公朝我走过来,我脸上挂着笑,朝他一福,“张公公万福。”
“嗯,很好,很好。”他用那双细长上下打量着我,似乎睁不开的眼眸里迸出一缕缕精光,他低声问,“听说你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