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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宴尔新昏

转眼间到了,永乐十七年(1419年),盛夏的燥热从巳时蔓延,天上的云也躲了起来。一辆疾驰的马车闯入街市,似乎是在用奔跑的速度赶走这难耐的热度。

一个清秀身材纤细的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正要穿过行人稀少的街市。听到马车疾驰的声音,她停住了脚步。突然,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两个瓦剌人,跪拦马车。

“吁……”车夫措手不及,好在马儿停了下来,可马车却差点歪倒在地。“不要命了?”车夫跳下驾座,指着那两个瓦剌人正欲大骂,听车中人慢悠悠地道:“车下何人?”

“此番拦车,是我二人鲁莽,还望殿下恕罪,只因我二人有要事向殿下禀报,不知可否请殿下移步?”

“哦?什么事?”车内人气定神闲地说。

离瓦剌人拦车的不远处,锣鼓震天,一队迎亲的队伍正浩浩汤汤地走来。新郎骑在马背上,看热闹似地瞅着停在前面的马车。他一眼就认出马车的主人,心里偷笑,这家伙定是赶来给自己道喜的。他朝车队亮出一个停下的手势。

另一边,撑伞的姑娘瞥见两个莫名其妙的瓦剌人拦住马车,她心中窃喜,正要过街与德公公会和。她从二人身后经过,好奇朝马车瞄去。无奈有锦帘遮挡,她低下头,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白光晃了一下眼睛。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却见其中一个瓦剌人袖中暗藏的匕首露出一角,被日光反射过来。

她吃了一惊,吓得手中的点心和酒瓶掉落在地上,“咣当”一声瓦片碎了一地,这响声在两个瓦剌人耳中如雷鸣一般,心悸不已。

“你是何人?”驾车的小哥喝道。

她正在支吾时,却见车中之人掀开帘子,从车上走下来。

“长孙殿下,我等有密事要报与殿下,这位姑娘惊扰了殿下,还望殿下莫要怪罪。”跪在外侧的瓦剌人见长孙殿下下了马车急忙说道。

莲花酒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长孙殿下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道:“今儿真是个好日子!”

“长孙殿下……莫不是当今圣上最中意的皇长孙朱瞻基?”这思绪在她的脑中如闪电般一晃而过。她下意识地侧目瞥了一眼瓦剌人,又迅速地做了一个快刀抹颈的手势。

长孙殿下心中虽惊,仍面不改色地转睛看向瓦剌人:“二位有何事禀报?”

跪在左侧的瓦剌人慢慢地蹭到殿下脚下,低声说道:“殿下,阿鲁台出兵攻打瓦剌,滥杀无辜,生灵涂炭,请殿下禀明圣上,派兵助瓦剌击退阿鲁台。”

“竟有此事?”长孙殿下惊讶道。

“小人身上有马哈木可汗的信物,殿下一见便知。”话音刚落他突然起身,左手一挥白晃晃的匕首朝那位殿下的心窝刺去。

“小心……”那位姑娘刚喊出声,顿时被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原来是另一瓦剌人,他双目圆瞪,恨极了她的搅局,凶残地将匕首插入芊芸的胸口。突来的痛斩断了她所有的感知,沉重的眼皮难在抬起,视线变得模糊,呼吸又开始的急促便的缓慢,甚至开始停滞……

“芸丫头……”慌乱中,冒出一个嘶哑的声音。

马车后面,新郎和迎亲队伍早就停下来。只是他没想到这热闹竟看出人命来。

此时,天空的骄阳却躲进不知何时飘来的灰云中。几声轰隆隆的雷鸣,和锣鼓喧天的喜乐杂糅,让花轿中独坐的新娘心神不宁。“沁雪……”她唤了一声自己的婢女。

“小姐,不好了,前面有人遇刺了。我刚看见一个人死掉了……好可怕!”沁雪战战兢兢地说。

“刺客?微舒呢?他没受伤吧?”她惊诧地叫道,一边揭下喜帕,差点冲出花轿。

“姑爷他安好,他……”

“他怎么了?”新娘焦心地问。

“姑爷他去帮忙了……”

话音刚落,新娘心里就像刚吃下定心丸,又强行从喉咙里呕出一样,难受之余还有着无尽的失落,“他真的不在乎我吗……”她攥紧喜帕,不觉滴下泪来。

长孙殿下早有准备,抓住刺客的手,猛地向里一折,手中的匕首咣当落地。他又猛地一脚,那刺客飞出几里开外。另一个瓦剌人见状,也冲上去欲与长孙殿下搏斗,被驾车的护卫拦住,二人打斗起来。

皇长孙忙跑去看被刺伤的姑娘,却见一位长者扶着她,呼唤她的名字。

“她怎么样了?”皇太子关切地问。

那长者正是与芊芸一同出宫的太监于明德,他抬头见是当朝皇太孙朱瞻基,慌地跪道:“老奴叩见长孙殿下……”

“免了,你们是哪个宫的?”朱瞻基问道。

“回殿下,老奴是尚衣监的于明德,她是……”于公公未说完,却嘶哑地喊:“小心……”

朱瞻基回身一看,身后冒出一个瓦剌人,朝他刺去。他正欲推开跪在地上的于明德。不料他抢先挡在自己面前,白剑刺入胸膛,鲜红的血在剑上蔓延。

朱瞻基一脚踹飞了瓦剌人,他纵身一跃,拔出佩剑与瓦剌人短兵相接。

“这算是殿下的大礼吗?”夏微舒一掌拍中一个小喽啰的胸腔,震得他口吐鲜血。

“微舒,这会儿你还有闲情说笑。你不是懂医术吗?快去看看那位公公和姑娘。”朱瞻基一剑挑破敌人的手腕,一边急切地说。

“殿下真是仁慈的好圣孙,即便在宫外,也有为殿下舍身取义的崇拜者。”夏微舒一边从“肉搏圈”中抽身,一边戏谑地说。

“姑娘……”芊芸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夏微舒暂时封住了他二人的穴位,避免失血过多。

“长孙殿下,马车借来一用!”夏微舒大喊了一声,朱瞻基的随从听了,飞身拍了下头马的臀部,马车便朝前奔去。

夏微舒将二人抬到车内,自己驾着马车朝府中驶去。一来,他想赶快医治伤患,二来他有些私心,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想结这门亲。

马车飞驰到夏府。等候花轿的人们认出是皇长孙的坐骑,却发现夏微舒从车上抱出一位昏迷不醒的姑娘。此时,天降微雨,雨滴在人们的脸上。这雨好似要刷洗掉他们脸上的诧异与不安。夏微舒瞥了一眼神色大变的吏部左侍郎罗明,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朝着围满人的大门冲过去,大喊:“让开!”

夏母见亲家罗明阴沉的脸,她赶紧上前询问。夏微舒顾不上听母亲啰嗦,转身唤小厮去抬下另一人。他又朝众人道:“各位稍安勿躁,皇长孙随后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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