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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46.总把新桃换旧符

十日之后便是农历新年,所有宫人忙碌不堪,就连宫里的匠人也被提前布置制作天灯和万寿灯的任务。皇宫里宫殿、门庭甚多,太监宫女们忙着各处贴福字和春联。这些都是翰林院的书法大家写成。何信遣芊芸去东宫送春联。

这一日,狂风大作,芊芸捧着内盛墨迹已干的福字和春联,朝东宫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庆幸出门前多加了几块镇纸,否则这些纸张早就给北风送礼去了。只是这托盘也着实不轻,她开始觉得胳膊发酸了。

“这不是神医的徒弟——芸姑娘吗?”

听到二殿下戏谑的声音,芊芸停下脚步,谦和地说:“奴婢给二殿下请安。奴婢正要给太子宫中送福字和对联,奴婢就先告退了。”

“等下!”朱瞻埈笑嘻嘻地说:“本王瞧瞧,都写了什么春联。”说完他迅速地夺走托盘中的镇纸,正巧一阵狂风袭来,芊芸下意识用前倾身子,用左臂去挡住福字和对联,却未来得及护住所有的纸张,有几张对联已飞到身后去了。

芊芸一边护着托盘,一边转身去寻飞走的春联的去向。转身却见四人在半空中上窜下跳,定睛一看,竟是长孙殿下、五爷和元华,另一个有些面生。

“芸丫头,怎么每次你的运气都这么好!连赵王世子也赶来帮你!”朱瞻埈一面用纨绔的神色看着她,一面拈着镇纸举到她面前。“怎么不接?”

芊芸的手臂全都护着托盘里福字,她瞥了一眼,迅速抬起手去接镇纸。这一瞬,朱瞻埈瞧见她袖筒里的帕子,迅捷地将帕子抽出来,在手里挥舞着。

芊芸猝不及防,放好镇纸,低声道:“请二殿下还给奴婢帕子。”

正在这时元华将他们抢到的春联送回托盘中,却听芊芸发问:“奴婢不曾得罪二殿下,二殿下为何这般针对奴婢?”

“俗话说:‘脚上的燎泡’都是自己走的。你做了什么,心里不清楚吗?”朱瞻埈哂笑。

芊芸百思不得其解,却听到长孙殿下的声音,“这是要给风神送春联呢?”

“奴婢不慎,差点弄丢了春联,请殿下责罚。”芊芸一边先给几位爷请安,一边认错道。

“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你这送给风神的东西,叫我们几个给截住了,看你怎么向他交待呀?”赵王世子朱瞻坺开玩笑地说。

赵王是明成祖朱棣的第三子朱高燧,是朱棣与徐皇后的儿子。永乐二年封为赵王,居于北平。朱瞻坺是赵王长子。芊芸抬眼见他,身长七尺,相貌堂堂,势如奔马,一看便是精通武艺之人。

“世子殿下说笑了。风神哪里敢与太阳抢福字。今日天冷风大,请几位爷到殿里歇息避寒。奴婢也赶着去送福字,不打扰几位爷。奴婢先告退了。”芊芸彬彬有礼地说。

“慢着!”朱瞻埈又开口拦住她,慢悠悠地说,“什么叫北风不敢跟太阳抢,你这什么意思?”

“二殿下,可曾听过北风与太阳比赛的故事吗?”芊芸问道。

“不曾,这倒奇了,他俩还有空儿比赛呢?”芊芸的话倒勾起朱瞻埈的好奇心。“快说与本王听听。”

“二殿下想听故事,请把帕子还给奴婢。”芊芸低声地说。

“这要看你说得好不好?”朱瞻埈玩世不恭地应道。

“我说,咱们非要站在这风里听故事吗?”朱瞻域笑道。

朱瞻基提议到东宫的暖阁去,芊芸笑道:“听故事可以,可这故事不是白说的。”

“你这丫头竟算计起我们来了。”朱瞻域笑道。

“那当然,难道几位爷去听书,都不给钱的吗?”芊芸笑道。

“说好了自然有赏。”朱瞻埈笑道。

“奴婢也不要赏赐,若几位爷觉得这故事还入耳,就和奴婢一起贴福字和春联如何?”芊芸笑道。

“原来她在这儿等着我们呢!”朱瞻埈笑道。几人说着说着,就走到东宫偏殿的暖阁。

芊芸放下托盘,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起北风和太阳比赛的趣事。“话说,北风自认是天下无敌之神,只是他听不惯,天下的人们总是夸赞太阳,供养万物生长,连皇家祭天,也不曾祭过北风。他心里着实不服气,就去找太阳比武。”

几位爷坐在暖阁里,早有宫女太监送来了手炉、茶点之物。大冬天里,喝着茶听故事,倒也是解闷的事。朱瞻埈和世子殿下听得津津有味,朱瞻基心里记挂着迁都之事,并没听到耳中。朱瞻域擎着茶盏,抿着茶,忽想起去年的冬日,他抱着小药童,手里拿着糖葫芦,也是这般听芊芸张牙舞爪地说笑话,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太阳说,咱们别和那世人一般,竟是比文比武俗气的比法,不如来一个惊世骇俗的比试吧。”

“好!你说比什么?”风神痛快地道。

“爽快!那就比脱衣服!”太阳得意地说。

“噗”地一声,朱瞻埈听到这里喷了一口茶,笑道:“这是什么比试?”

“谁能让行人脱下一件衣服,就算赢,如何?”太阳说。

“‘我先来!’北风抢道,话音未落,他使出浑身解数,瞬时狂风骤起,昏雾蔽天,沙飞石走,整个天像要塌下来似的。可是,北风越是使劲吹,行人越是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不仅没脱,反而又加了一件披风。”

芊芸正要往下说,却听一个太监来报,说太子殿下请朱瞻基回话。他走后,朱瞻埈便教芊芸继续说。

“北风吹了半晌,终于累了。这次轮到太阳了。他散发着光和热,寒风散去,黄沙走石也尘埃落定,天空晴朗起来,鸟儿从巢里飞出来,叽叽喳喳地唱歌,花儿也迎着光绽放。暖暖的日光晒在行人身上,手脚暖和起来,走着走着竟有些出汗,不一会儿便解下披风,递给小厮。”芊芸说完也笑道:“好了,故事说完了!三位爷的披风可以解了。”

她话音刚落,世子哈哈大笑道,“这小妮子竟是戏弄我们呢!”

碰巧朱瞻基重新回到暖阁,朱瞻埈瞥见皇兄走进来,故意从怀中掏出帕子在鼻尖嗅了嗅,用刁难的口吻问:“早听闻你能言善辩,不过,今日你倒是说说,我们几个,谁是北风?谁是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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