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旧日约定，裴清和并未能如愿见到卢氏。
此刻，是裴城夏陪着他在耳房内喝茶，品的是碧螺春。
其实裴清和心里很清楚，如果今天没有儿子在，他想踏进这所小院也是一桩难事。
旧日的约定似是一张网将他困在其中，束缚得他几乎快要发了疯。
多少次他想背弃那个荒诞的约定将卢氏带回去，终究还是不想再伤卢氏一次。
可是裴清和哪里知道，一个人能伤到另一个人是因为那个人心中有自己，而非他这般。
苦苦求而不得，伊人却焚心为寂。
正如这般时候，若不是蒋嬷嬷的提醒和卢雪颜的暗示，卢氏几乎快要遗忘了今天来的还有裴清和了，至于上好的儿子，卢氏没有忽视，不然也就不会有那上好的碧螺春了。
卢氏看向屋外，目光淡淡：“让他回去罢，此外，替我谢过他对雪颜的照应。”
“夫人，人既然已经来了，为何不能见上一面呢？”
蒋嬷嬷这般说并不是在为裴清和做说客，只是不忍卢氏再为难自己。
“就按我说的去做。”卢氏摆了摆手，对蒋嬷嬷道，“其他的，容我再想想罢。”
蒋嬷嬷闻言，低声叹了一口气，转身便去了耳房。
虽然一直喝着茶，裴清和的眼睛却一直看向屋外，因而当门帘轻动的时候，他几乎是立即就站了起来。
然而出现在门口的人并不是他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那一个。
失落丝毫不加以掩饰，在裴城夏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视下，裴清和缓缓地又坐了回去。
这一切自然也都落在了蒋嬷嬷的眼里，她微微抿唇，而后上前打千儿行礼。
“夫人让我来替她向您道声谢，有劳你费心照看卢姑娘了，这份心意她记下了。”
“她，还是，不肯见我一面？”
“这……”蒋嬷嬷看着裴清和的模样，心里不由叹息一声，轻轻地摇了摇头。
看着裴清和眼里一瞬间熄灭的光亮，蒋嬷嬷移开了眼。
当初的事情说不清孰对孰错，只是卢氏的心伤了，哪里是时过境迁可以轻易更改的？
裴清和的手慢慢地攥紧，他实在想不明白卢氏何至于心狠至如斯地步，难道当初的情谊真是说忘就能忘记的？当年他会放手让她离开裴家搬到静心庵，想着她最多不过是想要一个人清净一段时间罢了。
只是，他从来没有料到过这个一段时间竟然会是这么久！
十二年了，有什么事情是她到现在还想不通，还想不开的？
裴清和心里突然生出几分颓唐来。
难道十二年前还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见裴清和只是沉默着不说话，蒋嬷嬷看了一眼旁边只顾喝茶的裴城夏，心里倒是对裴清和多了几分同情。
“夫人与卢姑娘久别重逢，这会儿正有说不完的体己话，我看……”
知道蒋嬷嬷这是有端茶送客之意了，裴清和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只道：“如此，我改日再来看她。”
裴清和临走之前看了一眼裴城夏，见儿子丝毫没有反应，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拂袖而去。
裴城夏看了一眼蒋嬷嬷，面上露出一丝浅笑，道：“依着嬷嬷方才的意思，母亲这会儿只怕也不得闲见我了，那我这也就回去了？”
蒋嬷嬷记得很少见到裴城夏这样，一时间竟有了一种看到十二年前那个没有出事前阳光开朗的大少爷的错觉，不由微微怔愣。
“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