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道说过,他会负责任,可是他终归没有负责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萌萌的心,终于冷了,那个时候,温颜和萌萌,都无比怀念夏天,即使是高温炙烤,也比凉薄无情稍好一些。
孩子一天一天,长在萌萌的肚子里,一刀一刀,扎在萌萌的心里,她一直在等待,哪怕一句“再见”,至少,她能感受到,一丝丝的真实。
温颜无数次地劝萌萌把孩子拿掉,她还年轻,不能让青春毁在一个孩子手里,萌萌不说不同意,也不说同意,好说歹说地把她骗进了医院,她又疯狂地跑回了家。
温颜问她,萌萌,你究竟怎么想的,来,和姐姐说说。萌萌只是摇头。温颜试着联系萌萌的父母,电话接通的时候,萌萌忽然抢过了电话,说了一堆无关痛痒的撒娇的话,又赌咒发誓地过两个月就回老家陪爸爸妈妈。
挂了电话,萌萌说,温颜姐,我的事,你帮我保密吧。
萌萌肚子渐渐大了,索性瞒着父母,办了休学手续,虽然这个年代,大学生怀孕已经不是什么石破天惊的事了,但是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每天跟着妈妈在校园里游荡,多少有一点诡异。
怀孕后,萌萌变得出奇地贤良淑德,每天,都早早地下楼买早餐,将早餐井井有条地摆在桌上,每天,温颜醒来,桌上都摆着丰盛的饭菜,以及一张精心裁剪的卡片。
今天是“颜颜,加油!”明天是“下班早点回家”,后天是“晚上想吃什么,打电话给我,我给你准备”,看着这些温暖的话语,温颜莫名地觉得疼。
为了让家里热闹些,温颜特意约了婷婷一起在家吃晚饭,萌萌闷闷地,不问她话,她便不说话,温颜没办法,只好请婷婷现身说法,历数了众多前男友不忠的悲惨故事。
三分真七分假,婷婷声泪俱下的非专业演技让温颜笑得合不拢嘴,萌萌却一脸虔诚地望着婷婷,好像三个人当中,最值得同情的人不是她自己,而是婷婷。
萌萌迷上了吸血鬼日记,韩国版,美国版,一遍一遍重复着看,以前,她只喜欢《王子变青蛙》那类毫无营养的偶像剧,现在,她开始崇尚血腥与杀戮。
起初的几个月,温颜总是担心萌萌想不开,上班时隔一个小时就要打回家,萌萌接了电话才放心,有一次,萌萌睡着了,手机彩铃里一直循环播放着萌萌最爱的那首“死了都要爱”。
温颜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手心冒着汗,急急忙忙地请假、打车、跑回家里,看到萌萌安静地躺在床上,手上还拿着那个已然静了音的手机。
温颜愤怒地摇晃着萌萌:“萌萌,你到底要怎么样?你要这样不死不活地活着吗?没了闻道,你就不能好好活吗?你还是不是90后啊,除了叛逆和离经叛道,你身上能不能有一星半点的潇洒啊,萌萌,爱情死不了人的!”
萌萌睁着睡眼矇眬的眼睛,使劲揉了揉,“颜颜姐,你脸上原来有雀斑啊!”这一次,轮到温颜说不出话来,她真是被萌萌的天然呆打败了。
七个月,萌萌开始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个准妈妈了,她偶尔去散步,时不时会看几眼郭德纲的相声,有时情绪来了会弹一弹她早已荒废了的钢琴。萌萌说,她不能让她的孩子,活得和她一样,温颜始终不明白,和她一样,是什么样!
萌萌没有做过一次产前检查,她害怕医院,害怕看见别人的幸福。她的宝宝没名没分,没有爸爸,唯一的妈妈又不经世事,没有隐形衣保护伞,实在不想用自己的形单影只去反衬别人的夫唱妇随。
温颜提议,请一位老中医来家里把把脉,萌萌断然拒绝了,她说她相信,她的孩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因为她自己能吃能喝,能走能动,完全和正常人差不多。
温颜学了各式各样的营养餐,一样一样做给萌萌吃,每天下班就飞奔回家,萌萌脸上的笑容终于变得多了起来。
从前,这两个姑娘是坚决抵制网购的,温颜一直不相信眼睛看得到手摸不到的东西,现在,萌萌却疯狂地在淘宝上抢购各式各样的小孩衣服和玩具,每天,都有快速进门,她们的家,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同时,每日不断重播的吸血鬼日记,成了小朋友的胎教音乐。
预产期到了,温颜陪萌萌进了产房,萌萌在再无可等的时光里,放弃了忍耐与等待。抑郁,恐惧,惊悸,她一直活在她的世界里,细数着她的悲喜。
偶尔一瞬即逝的笑容,看到的人也会无端端觉得疼,温颜无论如何劝,如何哄,萌萌不为所动,那个调皮任性捣蛋爱零食的女孩,忽然就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萌萌坚持顺产,她说她想知道爱能让人多么疼,当初贪图舒服,如今就不能逃避疼。一种温颜难以体会的撕心裂肺的疼,汗珠布满了萌萌的脸,当萌萌痛得晕过去的时候,一个全身褶皱的小宝宝来到了这个世界,一个小姑娘,大大的眼睛,像极了萌萌。
萌萌年轻,又是顺产,本可以直接出院,回家休息,但是她不想麻烦温颜照顾,于是自己找了个相对便宜的月子中心,温颜拗不过她,便随她去了。
温颜隔几天就会去月子中心看萌萌和宝宝,萌萌的世界在闻道离开时坍塌了,如今却因为闻道的孩子重组起来,看着她开心满足的笑容,温颜觉得,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温颜说:给宝宝起个名字吧。萌萌说就叫“闻子”吧,闻道的孩子,温颜说那还不如叫孔子和老子孙子呢,萌萌笑得灿烂,小名叫“蚊子”,蚊子,就像闻道,吸了血,就离开。
第十天,温颜照旧来到月子中心,打开萌萌的房门,里面躺着的却不是萌萌了。
“你好,请问306号房间的妈妈去哪了?”
“她走了”。
温颜站在那里,“她走了?”,“她去了哪”“她有没有交代什么话?”没有人知道答案。
学校,公寓,萌萌的同学家,温颜去了任何萌萌可能去的地方,没有一点线索,后来,她报了警,警察说,失踪时间太短,不能立案。
温颜联系了萌萌远在甘肃的父母,依稀记得,萌萌之前给她看过伯父伯母的照片,照片的背面有萌萌家的电话号码。
温颜故作镇定的问“您好,是伯母吗?”
“恩,我是,你找哪位?”
“恩,是这样的,我是温颜,萌萌最近和您联系过吗?”
“联系过联系过,她说她要开网店,我们给寄过去五万块钱”
“哦,这就对了,萌萌的银行卡写的我的名字,前几天收个信息,说是有五万块汇过来,她还不知道呢,这下都明白了”。
“小温啊,萌萌在北京没出什么事吧?”
“伯母,您看您想哪去了,没事儿没事儿,好着呢”
“伯母,我有点事,先不和您说了啊。。。”
温颜把电话挂了,又一次拨通了萌萌的手机,依然无法接听,这已经是第七百次中国移动的客服小姐对她说同样的话了。
温颜了解萌萌,有着90后的天真,也有着90后的固执。她爱,便无所顾忌地爱,她走,就不留后路地走。
两年多的光阴,温颜亲眼目睹了萌萌爱情的绽放。可是,这场爱情,终究是不值的,爱上一个不该爱的男人,她的命运,早已命定。
温颜没有告诉任何人,萌萌在进产房之前,拉着她的手,哽咽着说:“如果闻道来找我,替我和他说,我原谅他”。
萌萌都没有找到闻道,温颜自然找不到。
萌萌,无所求,无所与,无所怨,无所恨,她在爱中满足了。
很小很小的时候,温颜身边有个很帅很帅的护花使者,有一次,他们一起去碧云寺,温颜像模像样地跪在那里,具体求了什么,现在早就忘记了。
男孩说,每个人都在求菩萨,菩萨求谁呢?
后来,那个保护温颜的男孩不在了,温颜对自己说,求谁呢?
萌萌,你以后的路,恐怕只有你自己了,你求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