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来到医院,周聪不在,LEO说她回去换衣服,温颜坐在床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LEO,虽然醒了,状态依然不好,一个鬼门关回来的人,应该对生命和爱情都有了新的理解和感悟。
LEO说“温颜,别哭,我还没死呢”,从再见到现在,温颜第一次看见LEO笑,那是一种大难不死的笑,也是一种超脱释然的笑。
“LEO,对不起,之前我不是不帮你,现在,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都帮你。”
温颜的眼神里写满了坚定,这几天,她总是自责,如果她当初帮助LEO劝服周聪,或许LEO不会走轻生这条路,如今,他的手上插满了输液管,温颜只觉内疚,对不起,她不杀伯仁,伯仁因她而伤。LEO看着温颜,只是笑,那样的笑容,好像永远都不会消失。
LEO摇了摇头,“温颜,不用了,过去了,我出院之后回美国,周聪已经是过去式,昨晚她和我谈过,我明白,她确实不爱我,我没办法把不爱变成爱,也没办法让时间回到过去,呵呵,就算回到过去,她还是不爱我。”
“决定了吗?就这么放弃了?”温颜从来不知道,有些事情,不经历生死,就不会明白。
“恩,温颜,可能我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不是就这么放弃了,我做了我能做的全部,以死相逼,依然逼不出爱情,我只能认了。之前所有事,我有我的自私,你有你的不得已,不过无论如何,我不后悔认识你,不后悔爱周聪,找一个爱你的人,好好过一辈子。”
温颜的眼泪落在LEO的手臂上,曾经她那么希望爱她的人是他,再希望,也是曾经。如今,她嫁为人妇,可惜楚蓝不爱她,她不爱楚蓝。
“LEO,如果我告诉你,我契约结婚了,你相信吗?”
“我相信,温颜,你骨子里,也是一个疯子!”
温颜不是疯子,她不过是一个得不到爱的傻子,直到最后,她依然不过是一个和平年代的信使。
“温颜,你帮我把这封信给周聪吧,我不想见她,她来,我也不见,温颜,我想睡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温颜拿着信,站在医院的过道里,这条过道,甚至此时她脚踩着的地方,都可能曾有亡人经过。
多么庆幸,LEO还活着,无欲无求地活着。
没有信封,只是上下折了一层,温颜猜测里面一定写了有关她的只言片语,于是打开,信很短,不过一百字的样子,关于温颜,无一字半句,LEO,果然在你心里,除了周聪,再无他人。
“周聪:
炊烟起了,我在门口等你。夕阳下了,我在山边等你。叶子黄了,我在树下等你。月儿弯了,我在十五等你。细雨来了,我在伞下等你。流水冻了,我在河畔等你。生命累了,我在天堂等你。我们老了,我在来生等你。
LEO”
没有日期,无需有日期,这是一个无关时间的承诺,温颜的手紧紧攥着信,在这场爱情中,她以为她曾直奔战场,持枪战斗,头破血流,其实,她不过是在台下适时地起起哄鼓鼓掌,爱情落幕,不再需要观众,她又兼职当个小信差,不亦乐乎。
打电话给周聪,无人接听,恐怕是在家里睡着了,左右LEO也睡着,温颜决定把信送到周聪家里,顺便和她谈一谈。
温颜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为了LEO,她愿意一试,若侥幸促成一段姻缘,也算善事一桩,只是不知,周聪在生与死之间悟到了什么。
刚到楼下,就撞见了从楼下匆匆忙忙跑下来的周聪,温颜看见她,赶紧挥着手臂和她打招呼,周聪跑到温颜面前:“你,你,你怎么在这儿啊?”明显的上气不接下气。“周聪,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还是不愿意和LEO在一起吗?”
周聪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她承认,这几天,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正如她劝温颜那样,选择大于努力,嫁谁都是嫁,可是道理终归是道理,她做不到对自己那么狠,嫁一个她不爱的男人,可是,这一生,她恐怕都不会再遇到一个愿意为她去死的人了。
“这是LEO给你的信,你看看,如果你回头,一切都还来得有,周聪,就算是处女座,也不可能事事十全十美,给LEO一个机会,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温颜说完这些话,觉得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在这样一个早晨,她从家到医院再到周聪这里,美其名曰是朋友相挺,实际是她带着她的爱情跳了井。
周聪一字一字地看着那封信,准确地说,那不是一封信,温颜不知道,周聪知道。
高中时期,周聪对余秋雨的文字迷恋到了一种近乎痴迷的地步,而LEO,也是在那个时段认识了余秋雨,这位文学大师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曾在他们心中激起一圈涟漪。
LEO出国的那一年,他说,周聪,你在北京等我,现在,他说,周聪,我在天堂等你。
时过境迁,多少往事成了云烟,只有文字,永不变异,一样的句式,不一样的心境,LEO,如果老了,你去天堂等我,现在还年轻,就在医院等我吧。
拉着温颜拦下了一辆马上要疾驰而去的出租,周聪不用说话,脸上的焦急与笑意已经证明了一切,有情人终成眷属,温颜功德圆满可以修炼成仙了。
医院,人去房空,LEO的床单上什么都没有留下。周聪拉着一个护士声嘶力竭地喊着“人呢?人呢?人呢???”
护士的冷漠让人心寒“他出院了,你找他不会打电话啊?没事拉着我干嘛?”说完愤愤不平地走了。
温颜拿出手机打开通迅录,拨通了LEO的号码“您拨打的用房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呵呵,温颜干笑了两声,所谓造化弄人,不过如此。
“温颜,你告诉我,LEO走了?就这么走了?”周聪的手摇晃着温颜的肩,好像在这摇晃中找一丝真实的存在感。
温颜愣愣地看着那张空了的床,不明白刚刚还在的那个人为什么一眨眼就不见了,他说他要去美国“他要去美国!周聪,他说他要回美国,我们去机场,我们去机场找他。”
温颜率先跑了两步,周聪没有跟上来,LEO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上得了飞机,他一定去了某个地方,而那个地方,周聪和温颜都不知道。
外面起了风,周聪站在窗前,把那封信撕得粉碎,送给风送给大地,温颜看着漫天的纸片漂泊无依,忽然感叹世间的阴差阳错从未停歇,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一件多么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默默地下楼,回家,周聪在爱的转角接受爱,却也在转角失去爱。
温颜把周聪送到家里,给她倒了杯红糖水,这些日子,周聪的心太苦,也该喝点甜的缓一缓心情。
“周聪,也许LEO会想明白,也许他明天会回来。”温颜自己都觉得,她说的一定是谎言,LEO选择的每一条路,他都决绝地走到最后,不可能偏偏这一次,有意外。
“温颜,你能明白我了吧,LEO是一个活在他自己世界里的人,他爱我,却不许我参与其中,忽然就出现,忽然就离开,我永远是被告知的那一个。”
周聪,或许让你爱他,才是错的,温颜的心卑微地流着眼泪,为周聪,为LEO,为自己。
温颜的手机一直在振动,她想无非是楚蓝的恶作剧,不理也罢,奈何手机振动实在过于猛烈,温颜本就心烦意乱,手指轻轻一划:“你奶奶的有病吧,一天到晚你查什么岗,我是你员工还是你保姆,以后没事别犯贱地给我打电话!”
刚要挂了电话,电话那端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温颜,我是萌萌,你不记得我了?”
“萌萌?你是萌萌?”
“恩,你有时间吗?我想见见你。”
温颜看了一眼周聪,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
温颜蹲在周聪面前“答应我,不做傻事好吗?”
“温颜,你有事去忙吧,我没事,不会做傻事的,晚上我给你打电话。”周聪很平淡,平淡得让温颜分不清此时该平淡还是该激动。
“周聪,如果你真爱一个人,你就放他走,若他回来找你,他就永远是你的。”同样是余秋雨的话,温颜说着说着竟也哭了。
出了门,和萌萌约定了吃饭的时间和地点,一别两年,不知她此时怎么样了,依稀记得她与萌萌的分别,恰如今日的LEO和周聪,同样是不告而别,同样是杳无音信,同样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温颜想像过一万种与萌萌重逢的场景,或许今天她有机会见一见当年还在襁褓中的闻子,不知道两年了,萌萌是不是还是当年那个喜欢吸血鬼日记的小姑娘。
温颜看了一眼周聪已经关上的门,曾经,她和周聪也年轻过叛逆过,可惜,现在除了以泪洗面,再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那么,萌萌你呢,重回楚闻道的怀抱,你要的终归还是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