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份鸡肉盖浇饭是赵老师的,这份肉松清粥是虞老师的。”李校医推门进入,一手拿着一份白色快捷饭盒走进来。
“哦,李校医,谢谢。你的心也太细了吧,这个都想到了。”赵淳起身,过去接应李校医手上的晚饭。
“这点小事算什么呢,我女儿去年参加高考,你耐心帮她复习功课那么久,我才要好好谢谢你呢。”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赵淳憨憨地挠头,笑说。
躺在床上的我和站着的赵淳都谢过李校医后,她笑意盈盈地又关门出去,屋子里又剩下我和赵淳两个人。
“你的手不方便动,我来喂你吧。”说着,他打开那份肉松清粥,拿起快捷勺子。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吧。”我紧张地想要坐起身,双手直摇。
怎么能让赵淳喂我吃饭呢,这多尴尬啊。就算是曾经的那个他,也没有喂过我吃一次饭,面对刚认识的赵淳,我又怎么能不介意呢。
赵淳把粥放在一边,帮我把枕头立起,扶我慢慢坐起一点,“这有什么,朋友间互相帮忙而已,别想太多。”
他又端起那碗清粥,用勺子舀了一匙,轻轻在嘴边吹凉,动作细腻温柔地送到我的面前。我迟疑地看着他,发烧干裂的嘴唇贴了上去。
“对了嘛,这才听话。”他像哄孩子一样笑说,收回勺子又是一匙。
很奇妙的感觉,奇妙的那样美好。三年了,应该是三年,我都没有这样正眼看过哪个男生了。然而在我新工作上岗不久,居然就会和眼前的赵淳在短短的两天时间里,竟有特别熟悉的感觉。
傍晚时分,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细细密密地敲打着我窗前的那面深蓝色玻璃。学校的广播里播放着彭佳慧的那首柔美深情的《走在红毯那一天》,让我不知不觉想起了三年前我也是在校医务室里,校园广播里播放的那首《相见恨晚》。
那年和李骁分手后的第二天,我那受伤流血的脚趾发炎,引起高烧不退。康琳和韦薇带我到校医务室进行治疗。和现在一样,校医帮我处理好伤口后,我躺在病床上落寞地打着点滴。
半小时后,输液室的门像是被撞开一般,轰隆一声,闯进一个满脸怒容的女人来。她是杨笛笛杨老师,也就是继我之后,李骁的女朋友。
我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而且是如此一副怒火冲天的表情。我定睛看着她手中的那部黑色手机,没错,是李骁的,是他刚换的那部三星触屏手机。
杨笛笛举起那部手机,一步步向我逼近。韦薇和康琳看出了不对劲,起身挡在了我的床边。
“你发短信给李骁,告诉他你在校医务室是什么意思?想让他来看望你?看你现在的样子是多么虚弱,多么需要人疼爱,多么需要他的怀抱吗?然后可怜楚楚地跟他说,回到你身边好吗?是不是,你是不是这个意思?”杨笛笛将那手机捏得作响,看来她是气急了。
只是,我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给李骁传去过什么信息。那晚从他的寝室出来以后,我就已经将他的手机号给删了,虽然脑海里早就背下的那一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数字。杨笛笛的个性奔放,暴躁易怒。长着一副天使般姣好的面容,其性格却和男人没两样,抽烟喝酒赌牌,无所不会。
我和李骁热恋的时候,就听他提起过。他的初恋就是个外表漂亮,性格刚烈的女兵,特别会玩,身边男性朋友一堆,所以那时候他为自己能得到她的芳心而无比自豪。我想他之所以也会爱上杨笛笛,可能就是因为初恋的那个女兵吧。
“怎么不说话,心里慌了是吧?没想到会被我逮到是吧?想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吗?他这会儿正在大学城外不远处那家新开的宜家宾馆里,昨晚我们就一起过去了。没办法,翻云覆雨了太多次,他累坏了,现在正在熟睡中哦。”她毫不忌讳地字字清楚地说道,继而仰头大笑起来。
“你这女人要不要脸啊,哪配做老师!”遇事爱打抱不平的康琳脱口而出,两眉紧皱在一起,双拳紧握。
被触怒的杨笛笛破口大骂,“你是哪个班的学生,有什么资格说我?这是我感情上的事,和我配不配做老师有什么关系?你给我记着,回头我再找你辅导员收拾你。”
“呸!暑假过后我都大四了,怕你毛啊!你敢在我老师面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今天不要脸的那番话全给你抖落出去,什么玩意!”康琳举起手机的屏幕给杨笛笛看。
“行,你狠!你竟然敢偷偷录音,有一手,不愧和虞荼这狡诈女人一伙的。”杨笛笛气的胸口跌涨不停,透过白眼瞪她的韦薇和康琳二人,伸出右手直直指着我,“虞荼,你给我听好了。我爱李骁,打第一眼见到他,我就爱上了他。纵然我百方打听得知他有女朋友了,我还是不顾一切委身地去追求他,就因为我爱他。从追求他的第一天时起,我就知道我一定会是最后的赢家。从小到大,只要我想要的,没有我得不到的。我年龄比你大,比你有魅力,和李骁更有共同语言,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那都是我应得的。警告你别在装可怜缠着我的李骁不放手,不然我会让你好看。哼!”
她将李骁的手机放回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恨恨地咬牙切齿往门口走出去。
“你那根本就不是爱,是自私,是不折不扣的自私!”韦薇对着门口大声喊着,然后眼睛里充盈着泪水趴在我床边大哭起来,“荼荼,对不起,那一通短信是我发过去的。我想你现在饱受着身体和内心的双重打击,我想你看到李骁还关心你,应该会很开心,会早日康复的。骁哥作为一个男人,他也应该有义务出来承担这些。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对不起,对不起……荼荼。”
心里如翻江倒海的我,这会儿哪有多余的心情去安慰床边的韦薇呢。我背过脸去,趴在枕头上,闷闷地哭泣起来,一声不吭地静静哭着,直到哭累了睡着过去。
你说是我们相见恨晚
我说为爱你不够勇敢
我不奢求永远永远太遥远
却陷在爱的深渊
……
那日校园广播里反复播放着这首歌曲。我想,这天负责广播站工作的学生一定是个新手,不然不会在我如此伤心欲绝的阴天傍晚,刻骨铭心地记下这首歌的歌词。
……
“虞荼,虞老师……”
“啊?对不起,刚才想起一点事,出神了。”我的眼神从不停拍打那深蓝色窗户上的雨珠移开,转过脸来看向一遍遍唤我的赵淳。
“再不吃完就要凉了。”他又递了一匙粥到我嘴边,“刚才想什么了,怎么眼眶都红了?”
“嗯,没什么,想爸妈了。”我掩饰的回答。
“呵,有空就多回去看看。”他始终保持着他那双温柔澄澈的眼神,让人无时无刻不感觉到安心,“一会儿我要去班里了,你这估计不到下晚自习就能输完液,那你就在这多躺会儿,晚点我来接你回去吧。”
“哦,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林欣雨下班以后会过来接我的,真的不用麻烦你了。”
“你们说好了吗?”
“嗯,说好了!”
“那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明天应该会好很多,注意不要再受凉了。”
“好,赵…赵淳,你就放心吧。”这是我第一次直接叫出他的名字,感觉怪怪的,竟然差点没开得了口。
他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说:“你叫我名字的声音很好听哦,以后就这么叫。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先去教学楼了。”他起身,拎上自己的那份鸡肉盖浇饭,与我作别。
看着他离开的高挺背影,我打心底笑了,微微闭上双眼,静静地回味他刚才喂我吃晚饭时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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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下后,王丽凤、林欣雨和陈蕙急急赶来将我载回了公寓里。一个给我倒水吃药;一个给我捏肩;一个打开客厅电视机,调到我爱看的节目……我就像被晚辈好生服侍的老太太一样,悠然自得。其实心里还是隐隐在担心,担心霍玉龙他们会因为这件误会以后破棍子破摔,那样我先前做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喂,妈。阿嚏,阿嚏……嗯,我知道了,我会保重身体的。什么?煮点红糖生姜茶喝吗?那样感冒好得快,真的假的啊?哦,对,我想起来了,以前在家感冒的时候,都是你煮红糖生姜茶给我喝的。确实呢,很有效果。”
公用阳台那边,屠司霁站在那正讲电话。看样子他也感冒了,可是感冒了底气还那么足?讲电话的声音估计整幢公寓站在阳台上的人都能听见了,更别说住他隔壁的我们。
“对哦,红糖生姜茶是个好东西,帮助预防和感冒康复特别有作用呢。荼荼,我去帮你煮点吧。”说着,陈蕙撩起两只袖子,往厨房那走去。
“谢谢蕙蕙!”我坐在沙发里,对着陈蕙的背影大声谢过,然后又扭头看向身后帮我捏肩的林欣雨,“欣雨,兔斯基好像也感冒了,麻烦你把那药拿一板给他服用吧。”
林欣雨贼笑起来,“你们吵归吵,还蛮懂得互相关心呢嘛!知道了,我这就去拿给他。”
“拜托,这感冒药本来就是他的好不好。”
林欣雨手里拿着药,回头对我吐了吐舌头,调皮地唱起“My_Love,My_Love,现在就卸下心中的伪装,改变自己其实没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