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白华蓉做了个梦,她梦到建邺一脸愤怒地拉着她从白家大宅跑出来,直直地向城东跑去,她微微探头努力看清建邺的后脑勺,期待着他回过头来,而始终始终建邺都只是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他没有回过来朝她笑,她有些失落,而打断这失落的,是她突然感觉自己手抓着的实质感觉消失了,她用力得握了握手,这才发现跑在自己前方的建邺不见了,四周的行人也不见了,周围的建筑变得冷静而凄清,她渐渐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向前走,想着一直往前走肯定可以看到北京城的城门,不想走了好久好久,却仍然是走不到尽头一般地路……她惊慌起来,着急地喊建邺的名字。
白华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几乎忘了自己在梦里经过了怎样的挣扎,只见着青青和雨娟在她床头焦急地叫她,见她醒来两人都是一副松口气的表情。她这才发现自己脸颊都是泪。青青捏着手绢帮白华蓉擦汗,白华蓉见屋里亮堂堂的,便问扶着自己的雨娟,“现在什么时间了?”雨娟说,快到早饭时间了。
白华蓉没想到自己这么一睡便睡到这个时候,而梦里的景象她也没有多加在意,以前也经常梦到建邺带她跑向城东的情景,只是让她觉得不安的感觉倒是第一次有。她定定神,“帮我梳洗吧。”
白华蓉到前厅的时候郑世贤吴氏以及郑家豪和王依如都已经落座妥当,白华蓉请过安便在青青的搀扶下落座,坐下后白华蓉仍然觉得微微喘不过气来,扶着胸口轻轻微喘起来。王氏第一个发觉白华蓉的异样,关切地问,“蓉儿,怎么了?”
白华蓉微微顺一下自己的呼吸,“母亲,我没什么,些许是病还没大好……”一旁的青青插上话了,“小姐可能是被刚才噩梦吓的。”白华蓉立刻阻止青青,一边心里嗔怪一边又替自己圆场,“没什么,只是小小的梦而已,也并没有吓着。”白华蓉见吴氏担心的神色渐渐平缓下去,自己也便放松下来,毕竟若是哪个人好奇她梦到了什么,她一时半会也实在想不出什么能够说服众人的梦境来,若是全盘招供,只怕自己在白家的地位又会一落千丈。
“怕是前天晚上着凉了吧。”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打断了白华蓉举起的筷子,于是她的筷子就这么尴尬地举着,她此刻脑海里形成了一个冲突,当她意识到这个冲突已经将她从招供梦境的尴尬境遇中拯救了出来的时候,她松了口气,继续伸手去夹眼前的松糕。白华蓉朝那个声音的来源者轻轻一笑,她尽量使这个笑看上去不那么疲倦,而下一秒她立刻得知自己的笑获得了她希望的结果,郑家豪愣了一下,这才继续低头吃早餐,而这一秒已经足够让白华蓉的笑从郑家豪的眼里直直达到他的心里,在他心里激起一丝涟漪。
“前夜见月色太好,就出来散步,也忘了加衣服。”白华蓉轻轻咬一口松糕,余光瞥见郑家豪另一边的王依如表情僵硬,十分不悦地放下筷子,直直地坐在那里。
“下次晚上出门一定让丫鬟跟着,别再着凉了。”吴氏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竟开怀起来。白华蓉心里琢磨,因为郑家豪无意中的一句猜测,让现场的所有人都误以为郑家豪和她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对此后知后觉的应该只有郑家豪了吧。白华蓉瞥一眼郑家豪,轻轻放下筷子。
白华蓉回到屋里,整理昨天买的东西时,才发现自己忘记买给母亲的寿礼,不禁懊丧起来,碰到个尼姑就让自己心神不定成这样。算算日子也就是两天以后的事情了。她立刻站起来,叫了青青准备再出去一趟。
白华蓉穿过庭院的时候,见朝她走来的丫鬟有些鬼祟,忙拦住问发生了什么事,白华蓉认出这个是王依如身边的丫鬟宁儿,宁儿一下子就跪在白华蓉面前,“少奶奶,姨奶奶请您过去一趟。”
白华蓉大致也能猜到什么事,但是怎么也没想到郑家豪的一句无意之言却会让王依如不痛快到这种地步,至于把她也叫过去。“走吧。”白华蓉甩下这句话便跟着宁儿过去,宁儿带白华蓉从庭院的另一边穿进一道大门,门径幽深却十分清雅,白华蓉暗暗赞叹,郑家豪对王依如果然疼爱有加,她自己住的地方也没显得这么别致,白华蓉跟着宁儿穿过走进门以后的长廊,走下长廊尽头的楼梯,绕过一座假山,白华蓉便看到王依如的住所了。
白华蓉远远见着这里别致,有些入神,突然听到屋里瓷器碎裂的声音,她左脚刚踏进屋里,被这声响吓了一跳,周遭一下子空气凝重起来,白华蓉见郑家豪坐在椅子上脸别向一边,王依如则在一堆瓷器残骸的一边,脸因为气愤涨的通红。郑家豪首先看到白华蓉,“你怎么来了?”
“我叫她来的。”王依如抢先一步不依不挠起来。白华蓉突然羡慕起王依如,白华蓉深知,两个人越是相爱越是会斤斤计较,尽管彼此受伤,但是伤痛背后却是因为最真实的情感,白华蓉不曾拥有过的情感赤裸裸地摆在她的面前,她觉得眼睛被刺痛地有些睁不开,这才发现自己竟流下泪,有些不可收拾了。她泪眼模糊中见到王依如和郑家豪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瞧着她,她转身朝假山另一旁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