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华蓉在杭州住了几天，这几天林建邺和她讲了她出嫁之后白家的很多事情。原来，白华蓉的哥哥白颀也已经成婚，整个人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好吃懒做，开始帮母亲打理起白家的生意，白家的生意也有了改善。白华蓉觉得这是她这阵子听到的最好的消息，白华蓉原本想在杭州多呆几天，她担心欧阳朔也担心郑家豪王依如。她总是有种感觉，这么一离开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白华蓉记得她上次离开玉泉山庄，欧阳朔还是没有恢复过来，白华蓉现在才真正明白，当一个人沉浸在痛苦中，会上瘾。那种负罪的沉痛会一直盘绕在心间无法释怀也不想释怀。就像此刻的她一样，很多时候都不能开心起来。经历了这么多事，尽管可以释怀，对很多事很多人也早就没有了那种执着，但同时也将很多快乐的因素一并舍去了。
白华蓉走在杭州的街上，因为改变了装束，大部分人都不能认出她来，她像一个初来杭州的过客一样，徘徊在杭州的大街小巷，看商贩们互相磨嘴皮子，看酒楼小厮在酒楼里大声吆喝，热闹极了。同时她也听到许多流言：郑家少奶奶被赶出郑家了……郑家少爷的二房扶正……郑家……
她承认听到有关郑家的消息总会让她心里一颤，随即而来的就是一天的沉闷。第三天的时候，她终于发现自己再呆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这三天，郑家豪没有来找她，她心里隐隐抱着的期待也消失了。
“建邺哥哥，我们回去吧。”白华蓉敲开林建邺的房门对他说。
林建邺点点头，他在他们离开郑家的第一天就想带白华蓉离开，只是碍于白华蓉想要在杭州多呆几天的想法。“那今晚我们收拾收拾。进来吧。”
白华蓉进了林建邺的房间，林建邺告诉她他现在已经接管了父亲的生意，如果白华蓉暂时不想回白家，可以到林家暂住一阵子。“我的心意你一直都知道吧。”林建邺看着白华蓉说。
白华蓉笑笑，“我当然知道，建邺哥哥就好像是我的兄长一样……”她用这样的方式拒绝他，她其实明白的，若是在以前，听到林建邺这么说，她一定会附和，只是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们早就已经无法回到当初。
白华蓉起身告辞，她刚想进房间，就听到青青上楼叫她的声音，她回过头，看到青青领着一个人，她一看，是欧阳朔。
白华蓉突然觉得一阵温暖，每每这种时候，会来找她能找到她的都是欧阳朔，她一下子热泪盈眶。
“青青，我和你家小姐出去走走。”欧阳朔对青青说。
欧阳朔领着白华蓉到杭州的西湖边上，湖光在夜色的笼罩下透出幽幽的阴森。
欧阳朔指着远处的阴暗处，“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
白华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那里阴暗阴暗的，什么也没有。她摇摇头。
那里是雷峰塔，只是在前年倒塌了。
白华蓉当然知道雷峰塔，“相传**塔下压了一条白蛇……”她默默说道。
“是的，可是就在前年，雷峰塔突然倒塌，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白华蓉侧头看着欧阳朔，欧阳朔的脸在黑暗中不是很清晰，但是他的声音却清澈明朗，白华蓉一瞬间想到第一次见到欧阳朔的情景。
欧阳朔回过头，看着白华蓉，“就在孙传芳大军进杭州城的同时，它倒了。而相传千年镇压着白蛇的雷峰塔的倒塌，也预示着白蛇重获自由。”欧阳朔顿了一顿，继续说，“蓉儿，你本不该和郑家豪成婚……”
白华蓉明白在欧阳朔他们心里，她的婚姻名不正言不顺，尽管一直都是以郑家少奶奶的身份和他们交往，想必在他们的心里也从未把她当成郑家豪的妻子吧。
“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就像雷峰塔解放了白蛇一样，这次依如的事情也解放了你，你懂吗？”
白华蓉知道一直以来欧阳朔都是最能明白她心思的那个人，他一定是知道白华蓉放不下在杭州的一切，才会带她来这里和她说这番话。
“我打算明天就离开杭州了。”她打算离开杭州之后就将所有的一切都留在这里，她原本就不属于这里。或许欧阳朔说得对，依如的事无论真相怎样，至少可以让她从这里解脱。
白华蓉见欧阳朔不说话了，用手肘捅捅他，“你没事了吧？”她隐隐觉得欧阳朔似乎回到了以前的样子，但是她明白的小雪的死对他打击太大，欧阳朔是会把那种打击和沉痛都埋藏在心里的人。
“嗯。”欧阳朔再也没有说话。他和白华蓉一样，需要时间来让很多事情成为过往，成为生命中微不足道的尘埃。可是欧阳朔也明白，无论是对他而言小雪的死，还是对白华蓉而言的离开，都不可能会忘记。
白华蓉突然想起了欧阳朔的身份，想来他们也真是同病相怜，她笑了。
“蓉儿，我一直拿你当妹妹看，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欧阳朔看着远处西湖水静静地说。
“会的。”
白华蓉回到旅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突然想起以前，若是很晚回郑家，心里总会胆战心惊，生怕会受到指责。她叹口气笑了，或许真的像欧阳朔所说，她自由了。而她觉得她自由的代价太大了些。
“小姐，你回来了？”青青还没有睡。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白华蓉已经轻松很多。
“嗯，小姐，东西都在这里。”
白华蓉看看行李，行李本来就不多，在杭州生活了这么久也没多出什么东西，多的只是留在心里的记忆。
那天晚上，白华蓉梦到了过往的很多事情，当她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几乎分不清楚哪些是真实的哪些又只是梦。她和林建邺走出旅馆，突然感到一阵温暖。
“江南的春天来得真早。”她笑着对林建邺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