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朔把车开到玉泉山庄，刚下车就见到他妹妹远远地打开门跑了出来。小女孩每每如此，总要等到欧阳朔回来之后才会安心去睡，让欧阳朔不忍心晚归。
陈妈追着小女孩跑出来，“小姐，外面冷。”等她赶到欧阳朔身边的时候，欧阳朔把小女孩轻轻从怀里推开。“小雪，乖，和陈妈去睡觉好吗？”
叫小雪的小女孩点点头，痴痴地笑了。欧阳朔对陈妈示意，陈妈拉起小雪的手转身往屋里走。
欧阳朔绕道车后座，把烂醉的白华蓉抱出来，锁上车门回到屋内。
陈妈拉着小雪的手站在门口。“少爷，这不是昨晚过来的小姐吗？她怎么了？”
“陈妈，你先去哄小雪睡觉，然后再到客房帮这位小姐梳洗。她醉了。”欧阳朔看一眼在他怀里熟睡的白华蓉。
陈妈拉着小雪转身，可是小雪却愣在那里，欧阳朔见小雪满脸恐惧，陈妈蹲下身亲昵地叫小雪，“小姐，我们去休息……”
小雪像没听到一样，直盯着欧阳朔和白华蓉。突然她开始惊叫，欧阳朔被吓一跳，不知所措起来，怀里的白华蓉也因为听到惊叫苏醒过来。欧阳朔赶紧把白华蓉放下，白华蓉一个没站稳，扶着墙蹲下来。她只觉得惊叫让她更加晕眩。
欧阳朔蹲在小雪身边，“小雪你怎么了？”
小雪停止了惊叫，但仍然不停地颤抖，“江雨姐姐……”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江雨的名字，眼神暗淡无光。
欧阳朔明白了，刚才的那一幕让小雪想起当年江雨被父亲杀害的场景，那天她也是看到欧阳朔抱着江雨的尸体走出领事馆，江雨的身体软软地耷拉在欧阳朔的怀里。大人之间的恩怨总是会殃及无辜的孩子，欧阳朔怜爱地把小雪抱在怀里。欧阳朔见小雪渐渐安静下来，把她交到陈妈手里，陈妈拉起小雪的手，带她上楼。
欧阳朔回头的时候，看到白华蓉缩在门边的角落里睡着了，因为冷的缘故，她把自己紧紧缩在墙角，头靠在墙上歪歪地睡着。或许是小雪让欧阳朔又重新想起江雨的缘故，此刻他对熟睡的白华蓉又再次生出除了朋友之外的另一种感情，这种感情太模糊以至于之前他都努力让自己相信这只是朋友之间的友情，一方面白华蓉是有夫之妇，另一方面，他不想把白华蓉当成江雨。只是现在白华蓉的出现让欧阳朔更愿意相信这是因果循环，江雨的逝去早就让他追悔莫及，就连小雪也受到牵连，这中间的是非曲折他无法忘怀。
他拥抱了蹲坐在角落里的白华蓉，久久地抱着，白华蓉缩在他怀里，像小孩一样熟睡着。欧阳朔把自己对江雨的愧疚、怀念、爱恋之情统统融合在这个怀抱里。他低头的时候看到白华蓉笑了，笑容轻轻浅浅，但随即他看到她眼角有泪。他叹一口气，现在的人和世道都是这般曲折，什么时候才能圆满呢？
他松开手臂，把白华蓉侧身抱起，上楼梯的时候陈妈正走下楼梯，见到欧阳朔上楼赶忙退回去，帮他打开客房的门。白华蓉走后陈妈又重新收拾了客房，换上了新的床单和帷帐，欧阳朔把白华蓉放到床上，低头看一眼她，想到陈妈还在这里，他不便久留，赶忙起身，“这里交给你了……”
欧阳朔来到书房，坐到椅子上，从书桌的最上层抽屉里拿出烟。点上，他走到窗口，窗外黑黢黢的，他就这样站在窗口望着黑暗，今晚的事情给他冲击太大，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这么疲累。就算一直和直系军阀进行抗争，就算当年眼见江雨死去小雪精神失常，他都一直挺过来了。到现在这一刻，他才发现，当年的那些事情，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其实并不然，只是他逃避开了没有去面对，所以当今天很多回忆袭上心头，他仍然承受不住，或者说更加承受不住。记忆的力量大概就是如此吧，那些过往就像扎根在心上的藤蔓，蔓延生长的同时也在消耗他内心的力量。他累极了。
白华蓉第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仍然黑乎乎的，她没有意识到是窗帘遮挡住了窗外灿烂的阳光，她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她第二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时分了，她摇摇晃晃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诧异这是什么时辰了。她努力回想自己所能记起的最后情景。想着想着她自言自语起来。
“我从郑家出来了，然后和林少佐欧阳朔他们喝酒……喝酒……然后，然后……”她纠结于之后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陈妈敲门进来了。陈妈见白华蓉已经大致恢复了精神，只是脸色还是苍白的。“小姐，你醒了。”
白华蓉觉得这人眼熟，细想下才想起这是玉泉山庄，她是陈妈。“陈妈，我怎么会在这里？”
陈妈一笑，“昨晚你喝醉了，少爷把你带回来的。”
白华蓉当然明白陈妈口中的少爷是指欧阳朔，可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欧阳朔为什么不送她回家而是把她带到玉泉山庄呢？
“陈妈，现在是什么时辰？”白华蓉看着天边渐变的天色问道。
“小姐你已经睡了将近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白华蓉起先还以为现在是早晨，没想到自己一醉便睡了这么久。“那欧阳少爷呢？他现在在家吗？我有事情想要问他”白华蓉好奇极了，她喝醉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欧阳朔决定将她送到距离更远的玉泉山庄？
陈妈不做声了，只顾帮白华蓉拧毛巾，白华蓉见陈妈有些不对劲，赶紧走过来问道，“陈妈，你家少爷呢？”
陈妈突然两眼泛出泪光，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抽泣起来。
白华蓉知道出事了，“是不是欧阳朔出事了？！”白华蓉责怪自己醉酒睡了这么久，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她却浑然不知。她见陈妈不回答，赶忙跑出门，刚跑到门口，陈妈说话了。
“是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