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朔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清楚,在舞会上发生的情况很可能会被察觉到其中的端倪。原本去舞会只是去搜集北洋军阀意欲在江浙一带笼络的豪门绅士的信息,却不想被父亲来了个瓮中捉鳖,想来这一切应该都是父亲设计好的。知子莫若父,而现在他们虽然逃了出来,带来的后果就是战友中会产生彼此不信任,毕竟在舞会上,军官威胁白华蓉也好,之后挟持他们两个,都是冲着他来的。
但是欧阳朔不可以这么快就表露他自己的身份,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不得不觉得父亲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们的,他必须用欧阳朔的身份保护这里的人,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自己本身就是对抗父亲的王牌。
欧阳朔轻轻一笑,“少佐,你在说什么呢?我们认识也有好多年了,突然严肃地问这个问题。”欧阳朔走到林少佐身边,把半个身体埋进沙发里。人总是在遇到危机的时候寻找能为自己提供安全感的东西,
林少佐背对着欧阳朔,“你确定不愿意告诉我吗?”欧阳朔觉得林少佐仿佛是在用他们的友情和信任做赌注,他心跳地快极了,但是他决定隐瞒到底。就算林少佐从中窥探到一丝,也无法在短时间之内查清楚他到底是谁,毕竟他和父亲之间的交集也是从前阵子才开始的。
“我们之间并不需要愿不愿意,我的事情,你都一清二楚。”是的,除了真实身份,林少佐对欧阳朔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林少佐松懈下来,这样严肃的场合并不适合他,他再三试探却没有从欧阳朔那看出任何破绽,他也不希望自己的试探会让欧阳朔原形毕露,只是当他们回到玉泉山庄之后,却发现欧阳朔和白华蓉不见了,郑家豪和林少佐越想越可疑,不禁隐隐觉得这个欧阳朔不简单,舞会现场的情况也在这样的感觉中增加了几分可疑。虽然本着信任的前提,还是决定试探一下。
林少佐呼一声倒在沙发里,欧阳朔被林少佐突然的转变吓了一跳,但还是不露声色,欧阳朔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早就可以把自己的内心藏得很好,深藏住自己的想法不被察觉。林少佐手臂勾出欧阳朔的肩膀,“我就说嘛,你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家豪那小子还就是太谨慎了。”
欧阳朔顿时松了口气,威胁解除后的时间缓慢而平静起来,午饭的时候,欧阳朔和林少佐一起喝了酒,愉快而满足。
而在郑家大宅里,却从此要不安宁起来。不仅仅是郑家豪对白华蓉冷淡起来,更重要的是在这天傍晚的时候,郑家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到达郑家大宅的时候被门口的家仆拦住了,但随即,家仆疯狂地冲进前厅,战战兢兢地通报。郑世贤和郑家豪、吴氏立刻放下手里的筷子,郑家豪第一个冲出来,看到站在门外的人衣着简朴,却掩盖不住他喜悦的神色。
郑世贤和吴氏之后赶到门口,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父亲,我回来了!”
白华蓉没有想到,门口的这个人便是郑家豪五年前出事的哥哥,郑家缘。之间眼前的这个人消瘦不堪,皮肤被晒得黝黑黝黑的。俨然没有郑家大少爷的风范,可是白华蓉眼见着郑世贤和郑家豪都快要泣不成声。断定是郑家缘没错了。吴氏让白华蓉回屋多摆一份碗筷。白华蓉匆匆回身,把这样一副团圆的剪影留在她身后。
白华蓉久违地感觉到了家庭的其乐融融,郑世贤和吴氏都激动地无法自持,郑家豪更是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在餐桌上多喝了几杯。一来二去,白华蓉也了解了郑家缘失踪这五年发生的事情。
原来五年前,他们的船只遇到暴风雨,首先被大浪卷入江中的便是郑家缘的船只,郑家缘虽然熟悉水性,但是挣扎地在波涛中游了一会之后就筋疲力尽地被大水冲走。等他醒过来,自己已经漂到了一个浅滩上面,他想要站起来,但是发现自己浑身僵硬不能动弹。不久之后被当地的渔民发现带回家中,只是在他逐渐恢复的日子里,他发现他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他身上的物品也基本上被大水冲走不能判断身份。当地的渔民好心收留他,于是他每天跟着渔民学习打渔,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只是大概一年前,他和邻近的年轻人到杭州城来办货,觉得杭州城异常熟悉,之后他经常会在梦里梦到一些片段,直到前几天他才完全想起来。
郑世贤听完早就已经泪流满面,他没想到此生还能再见到自己的大儿子,原本已经是逝去的人突然又失而复得,就连郑世贤这样的人物也抵挡不住重逢的喜悦。
白华蓉把一切看在眼里,竟也有了一种圆满的感觉。
郑家缘注意到白华蓉和王依如,“父亲,这两位是?”
郑世贤这才想起来,“这两位是家豪的妻室,这位是白家大小姐,这位是你表妹依如。”
郑家缘看着白华蓉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他是知道的,和自己有婚约的便是一位姓白的小姐。而眼前的这位白家小姐,突然成了弟弟的妻子,他受苦的五年,弟弟却过着安稳无忧的日子,他看着吴氏时候,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郑世贤尴尬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