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我终于跟余露提出了分手。这也是这几天以来,除了跟肖晴青聊天散步以外,我唯一觉得做的还算有些价值的事情。
我也不是突然之间产生这个念头的,只是觉得,这是事情自然而然发展而至的必然。但是如果非要具体说出哪天哪时哪刻产生了这种想法,哪天哪时哪刻做出了这个决定,我倒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我倒是不会否认,这个想法在是跟肖晴青重逢后,才被我更加频繁地考虑的。
正在听我叙述故事的你,还有我自己,都很清楚,这跟移情别恋没有关系。而且相比较而言,我倒是更愿意接受移情别恋。移情别恋,虽然通常意义上会被很多人唾弃,不过,至少总好过糊里糊涂地跟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关系的女人住在一起,同时未曾间断地想着另一个心里从不曾放下过的女人,而那个女人,并不喜欢我,而且也不认为,或是不知道我喜欢她。
不过正式跟余露提出分手,也就是今天。
我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很平静而且很礼貌地说,觉得应该分手,因为我们对彼此似乎并没有什么感情,也没有必需要在一起的理由。
我是在等到她酣畅地结束了一场争霸战之后,慎重跟她提出的。这样,她就不会一边用十分之八九的精神打游戏,一边不得不分解出十分之一二的精神来听我说了些什么。
她呆了半响,仿佛在仔细咀嚼着“分手”的含义,又像在思考着我这辈子都想像不到的她脑中所想的种种。
就这样,在我们静默了N分钟之后,表面上看不出有丝毫情感起伏的她,终于点了点头,说:“好。”
我看着她,也点点头。
她又说道:“那就这样吧,我搬到书房来好了,卧室给你一个人。”
说完,她回到电脑前,投入了下一场战斗。
……
她真的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我心里不禁这样想。
“余露,你……”
我不知道要怎样接下去,只是突然感觉头很疼。
她破天荒地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到了我那并不吸引人的脸上。
“反正有两个房间,就让我继续住在这里好了。不就是分手吗,我们以后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就行啦。”
我傻愣愣第看着她,心里不住地想,我们什么时候是男女朋友关系了?
她见我站着没说话,就当作是我默认了她的说法,于是不再理我。
但是……
有谁能告诉我,这样跟以前有任何分别吗?还不是一切照旧?
我的头疼的厉害。
我回到房间,关上门,仰跌在床上。
好吧好吧,就算是我咎由自取好了,但我实在没有勇气直接赶她走……
但是接下来几天我就发现,余露虽然把书房的那张单人床打扫了一小下,又煞有介事地把她的东西搬过去了一部分,但她大部分还是睡在我这边。她说反正她跟我的作息时间很配合,基本上两个人休息的时间正好相反,所以不必很计较她在哪边睡——不管怎样,让我权当她是在那边睡好了。
于是我照旧负责她的伙食,打扫屋子,清洗碗碟。虽然偶尔也会对余露产生一种把路边流浪的小猫带回家喂养的怜悯感,但除了上班外的大部分时间还是很让人苦恼的。
我一边带着对现在这种混乱生活的深深纠结,一边在人声寂静的时候深切地想念着肖晴青,整个五月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过去了。
我也曾再去过几次秀水湖闲逛,但都没有再遇见过她。每一次空落落地归来,心里都像是被挖了一个深深的洞,无论是用食物,还是睡眠,都无法填补。而且,每失落一次,那个洞就会扩大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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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里,突然接到了肖晴青的电话,突然到就像前一天还在冬天的大雪纷飞里,第二天就到了夏天的烈日炎炎。而事实上,H市的天气也确实如此,差不了多少,“呼——”地一声,就热了起来,像是要好好给我们看看夏天的脸色一般。
“一起来唱歌吧,星期三,下班的时候,怎么样?”
不知怎的,听着她在电话里的声音,我的心跳似乎更加剧烈了。
多少年前的那个暑假,我们就是用这种方式,表达着对彼此的思念。
那时候我们都没有手机,也都不能堂而皇之的在自己家里给对方打电话,于是跑出去找到电话亭,事先约好了时间,给对方等待的那个电话亭打过去。如果碰到了有其他人使用,时间就往后推移。要是跟预定时间超过了一个小时,那么就放弃当天的电话约会。
但是我记得,有一次,因为脚踏车出了故障,我只好徒步走到约好的电话亭那里去。到那儿时,离我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半个多小时,而且,在我之前,还有一个很能煲电话粥的家伙也在打电话。于是我只好等待。
等那人结束的时候,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推迟了快有两个小时。我近乎绝望地拨通了那边的号码,响了几声之后,居然有人接起了电话。
“喂,是不是?”
我总也忘不了她那时的声音。
我没有问她为什么没有回去,干等了我这么长时间,我只是听着她说一些跟平常我们聊的差不多的虽然琐碎,但是却很丰富又有趣的内容。另一面,我悄悄地擦干了脸上不知道为什么而突然奔流的泪水……
这一次,是这么多年后,我第一次在电话里再次听到她的声音,只不过,早已不是那古老的电话亭里的电话机,而是人手至少一部的手机。
说起来,有了手机,理论上应该是联系更加方便而频繁,但是,自她上次把号码报给我之后,我却没有主动打给她一次,而她,也没有找过我。
她没有什么理由找我,而且,她应该也不会想到要找我吧。至于我,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份惴惴跟胆怯——无数次盯着那个号码,始终没有拨通过。
好在她看不见我现在这个蹩脚而慌张的样子,只能听得到我努力压抑下去的镇定口气:“好呀,一定去。”
“先一起吃饭,然后去唱歌。估计下班的时间都差不多,我们就约在六点跟六点半之间见面吧,地点在……”
我迅速拉开工作台的抽屉,拿出记事本,从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只笔,用几乎有些颤抖的手记下了时间跟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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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焦躁与期盼中,星期三终于到来。
当我赶到约好的碰面地点时,一眼就看到了肖晴青和她身旁的吴萧,还有安长静及其女友,以及袁松庭。
一瞬间,我甚至有了一种一脚踩空掉下高楼的眩晕感——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我在毫无根据的瞎期待些什么啊?明明这样才是正常的吧,这样才是正正当当的正常情况吧!
我强自镇定,用热情的笑意掩盖了心中不断扩大的那个空洞。
袁松**来跟我拉了拉手,我才知道,这是为他准备的小型庆祝会——他参加了应聘考试,现在正式进入H市市一院任职。
现在想想,肖晴青当时也并没有说过这是个二人约会啊,而且,再细致的想一下,我几乎还能隐约记起她甚至提到了“聚餐”“庆祝”“同学”这样的字眼,只是我没有功夫去注意而已,或者说,是我主观忽略了这些信息,一心只跌进了自己设计好的浪漫伊甸园……
我以超出实际的喜悦和热情向袁松庭表示了祝贺,他连忙称就是借这个机会让同学们在一起聚一聚而已,不要这么客气之类的。
正说着,丁杰也来了。
约好的人,只有黄尚德跟刘佳佳没到了。
“我们先找地方吃饭吧,待会通知他们地点就行啦。”丁杰提议。
大家正商量着,那一对新婚小夫妻已经出现了。
就像参加宴会的女人一定会化妆一样,同学聚会也一定会有酒。
所以我们的桌上,每人面前摆了两瓶啤酒。说是随意喝,喝多喝少自己看着办。如今的我们,早以摒弃了那种硬逼着别人用灌酒的方式表达彼此间深厚感情的愚蠢行为了。
今天的我,酒量尽然格外的好,三瓶已经喝光了,头脑还出奇地清醒。要知道,对于一个平常酒量加到最大阀门也只有两瓶半的人来说,能喝了三瓶还屹立不倒,这不能不说是个小小的奇迹。
席间虽然一直是热热闹闹哄笑不断,不过肖晴青却还是像上次一样,始终没有说什么话,跟特意坐在她左手边的丁杰也很少交流,甚至跟坐在她右手边的吴萧也只偶尔说了两句。她只是张着明亮透彻的眼睛,看着说话的人,脸上的表情很容易让被注视的人以为她是在认真听对方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目光太过坦率直接,我几乎没有勇气正眼看她,一直都是借着跟身旁的人说话的机会用余光注视她。
而吴萧大大的受欢迎程度,也让大家对肖晴青的关注降到了最低,这种气氛下,肖晴青仿佛也很乐意自动隐消下去一般,很少主动引起别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