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和嫣然又恢复了以前的融洽,但是总让人觉得太过客套了。也是,刻在心里的伤疤虽然已经结痂,一不小心又会裂开,疼痛亦加倍。又怎么能当作没有发生过呢?
不过,老六倒是一如既往地往开心她们的屋子跑。今天两包豆奶,明天一篮水果,绝没有重样。开心起初半推半就,还说几句感激话,到后来见到老六直接就问:“呵呵,今儿要送什么?”“嘿嘿……等会儿就知道了。”老六对开心的反应有点儿吃惊,他总是局促地摸着后脑勺,憨实地笑着。
开心不是不知道老六喜欢她,可是她不能!他是个老实人,是想娶个女人回乡种田,踏踏实实过日子,他是扎根在土里的,可是她不是,她只是一叶浮萍,漂到哪儿算哪儿。她想拒绝他,可是他对她的好又让她贪恋着不肯离去,于是她用自己的身体来回报他。大家等价交换,公平得很,要真真算起来,她还亏了呢。
嫣然本想劝劝开心,但是只要一提起老六,开心就顾左右而言他,眼睛立刻黯淡下来,嫣然也就不忍再提了。也许只能说,这就是她的选择吧。既然已经选择信任,就应该试着接受。她甚至假设到如果她是开心,不,不能,她不敢往下想,那些不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还好只是如果。每次这样一想,开心的所做所为立刻就获得了勇敢坚强的勋章,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还有一件让嫣然必须说服自己的事,刘唯回来了,他身边的女孩也多了起来。
两个月的串场演出,他着实瘦了不少,但丝毫没有减弱他的帅气,反倒让他的面部线条更加突出,整个人多了几分坚毅和成熟。
阿唯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是嫣然又实在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他的笑容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暖,只是已经不再是她的专属。
每天下午,店里总会有形形色色的女孩子来找阿唯,有的要签名,有的是来打听他的身世背景,有的也问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每当这个时候,嫣然总是默默地站到一边,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当听到“他已经有女朋友”,她才肯放下心来,到后台继续干活。
是嫉妒吗?是的。那些来找阿唯的女孩子有的真是跟天仙一样,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要钱财也有钱财。
她有什么呢?说模样吧,顶多是清秀,身材吧,不丰满也不是骨感,钱财吧,真真是一穷二白!她唯一有的只是她比她们先认识了阿唯,还成了阿唯的女朋友。现在可能连这仅有的一点特权也岌岌可危了。
嫣然看看洗碗台上叠得横七竖八的盘子,又看看自己黏腻的双手和身上早已洗得发白的衣服,心下黯然,她跟那些女孩子从来都不在一个世界,人家是优雅的白天鹅,而她呢,丑小鸭都算不上。以前听过一句话,说每个女孩的心里都住着一个公主,平凡的女孩就是灰姑娘,等遇到爱她的王子,她就自动升级成为公主了。嫣然自认是个平凡的姑娘,这样的梦她当然没少做,可是她也明白,人家灰姑娘虽然落魄,但是人家祖上毕竟也是贵族啊,说到底,还是门当户对。
想到这,嫣然烦躁地把手里的洗碗棉扔了出去,不偏不倚,刚好砸中边缘的一个碟子,“哐当”一声,碟子应声落地,碎成三块。
嫣然愣了一下,真是祸不单行,人一倒霉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平时怎么扔它都没事,今天倒好,它也开始发威了。嫣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过去收拾地上的碎片。
“嫣然,这碟子贵得很那,要200块一个,叫小刘帮你出钱啊。”煮饭的张阿姨凑过来说。
“是塞,小刘现在都成大歌星罗。”刚来的小四川插嘴道。
“嘿嘿,没事没事,我自己可以的。”嫣然赔笑道。唉,这就是区别,自己打碎一个碗碟,这个月的全勤奖就去了一半,而那些来这里找阿唯的女孩,一出手就是几千,甚至上万,不是贵的还不要。同样都是女人,怎么待遇差这么多呢?难道是她上辈子坏事儿做多了,还是投胎的时候没有挑个好时辰?嫣然越想越觉得不公平,如果她也是千金小姐,就不必在这种地方打工,就不必收拾这些碎片,可以不把这些放在眼里。可是现实是——许是因为心里有气,嫣然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重了,碎片轻轻划过手心,立刻出现一条暗红的细丝,不时渗出点儿血来。
真是倒霉到家了。嫣然放下手中的活儿,把手洗干净,准备去前台要个创可贴贴一下。
“是谁弄的?!碗碟不要钱怎的?!!啊?!人呢,都死哪儿去了?!!”一个光头的男子看到地上的碎片,厉声喝道。
男子穿着一件黑色背心,身上是各式各样的纹身,他一动,手臂上的骷髅头也跟着动了起来,加上这里的灯光比较暗,那些骷髅头越发有了生气。
“怎么了?!哑巴了,说你呢?!!”
男子一边说一边朝嫣然走过来,顺势要拉嫣然。胸前的狼在灯光的催化下发出慑人的光。
嫣然下意识地攥紧手心,往后退了一步,抵在身后的洗碗台上。
“咦?!嘿嘿,还是个美人呢?!”男子逼近嫣然,顺手抬起她的下巴。嫣然立刻转头躲开男子的手,瞪着他,“你——”
“你什么你,别以为是美女,我就会放过你,赶紧把这里收拾了。不然,我扣你工资。”男子放开嫣然,神色很不自然,语气软了不少。
“以前没见过你啊,新来的?”男子拿起旁边的一包纸巾,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是,我……我来了半年多了。”男子突然的转变让嫣然有些不适应,同时还有些好奇,怎么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这号人物!
“哦。”男子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嫣然,“手出血了,擦擦吧。”
“啊?我——”嫣然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演得是哪一出啊?
“接着。”男子将纸巾塞到嫣然手里,吹着口哨往前走,在经过转角时又停了下来,“对了,差点儿忘了正事儿。你是嫣然吧,阿唯叫你下班后在老地方等他。还有,我叫梅三,不叫‘你’。哈哈哈……”说完笑着离开。
嫣然看看手里的纸巾,又看看那个男人离去的方向,怔怔地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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