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寒仿佛做了一个世纪之长的梦,梦醒后竟丝毫回忆不起他梦见的是什么,只是额头微微渗出了汗珠。他擦了擦额头,按了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了些,这才发现窗外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景象。
原来自己睡了三小时。谢小寒由衷的佩服了下自己超能力的睡功
九月的夜降临的格外早,谢小寒竟感到一丝寒意逼骨。这时刻离家已经不远了,离爸妈却还是很远。列车推销员走近车厢推销产品时,车厢内一阵躁动。谢小寒一般对列车推销都是充耳不闻不看不买的。从来不和列车推销员打招呼,眼神也不会传送一个。因为他明白一旦打个招呼说看看,或者给了一个表示好奇的眼神。就会给了推销员一个及其有力的突破口。因为谢小寒不善于拒绝……
当列车推销员用扩音器广播:本次列车不提供晚餐只有面包、泡面时。谢小寒也明白旅客躁动的原因,原来是饿了。谢小寒翻了翻包除了一瓶水什么也没有,然后懊恼的喝了口水想到“人原始的欲望原来都是那么轻易会被勾起”。明明自己前一刻没有感觉到饿的。。。
父亲打电话来的时候谢小寒已经买了一个面包充饥。
父亲用粗糙的嗓音问道“吃晚饭了吗?”
谢小寒惯性的回答:“吃了,火车上好贵二十块钱一盒饭。”
然后父亲又在电话那边焦虑不安的说:“今晚你八点多到县城吧?你睡哪里啊?”
谢小寒笑着宽慰父亲说“爸我没事的,晚上找间旅馆睡就行了啊”
父亲又不依不饶的说“你在哪里找旅馆啊?火车站离市中心很远的。要不你在车站等着,我打电话叫你师伯开车去接你”
“爸没事的,我可以坐车去。火车站旁边也有旅馆住啊”谢小寒听出了父亲的声音由焦虑不安变得沙哑。也耐着性子安慰他,这两年父母把自己看的尤为娇宠。
“你住旅馆安全吗、??”父亲还要说些什么,母亲就在那头抢过电话数落父亲"你竟说没用!”
谢小寒见母亲替自己解围了暗暗窃喜了下,然后小声问母亲“爸是不是喝酒了?”
母亲也小声的回答“是的,喝了点酒,就一个劲说怕你晚上没地方住,又怕被人骗了,不知道你爸今晚怎么了。眼睛红红的”母亲说的很随意,谢小寒的心却一阵寒了起来。母亲叮嘱了几句便挂了电话。谢小寒的心却被某种东西挤压了一整晚
下火车的时候,天下起了凉丝丝的细雨。谢小寒坐私人车到了长途汽车站附近下了,随意找了家旅馆便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踏上了去爸妈城市的长途车。见到父母时已经是中午,远远的看见母亲站在食堂门口眺望着自己。谢小寒便猜到整个早上母亲都是一边做饭一边在不时的望着厂门口。
母亲迎上来的时候,谢小寒没有喊妈。母亲也没有喊他小名,只是问了句“冷吧?”谢小寒回答“还好”。谢小寒知道如果第一句就喊“妈”那么母亲肯定会哭出来。他知道自己的爸妈情感都太细腻。让他最担心的见面算是顺利过去了,母亲承包的小食堂还是那么拥挤繁忙。谢小寒想做点什么就被母亲拉近房间关了起来,然后父亲就端了碗骨头汤进来说:你妈顿了一上午的。谢小寒立马低头端起汤就喝。
母亲在厂里人缘很好,自己才到一会就有很多叔叔阿姨闻讯赶来。有的带来了土鸡,有的送了些补品,有的塞了些钱给自己。谢小寒都会出房门一一答谢。人们都说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然后又都转而安慰母亲,说会好起来的。其实母亲心里多少也明白:儿子以后可能再也不能成为一个完完全全的正常人了。
在谢小寒回来的第二天,姐姐也回到了。那晚饭桌上,父亲淡淡的说道:好久没有一家人一起吃饭了。谢小寒才意识到家人分开已经有大半年了,自己出事后执意不让姐姐去深圳看他。母亲是一刻也走不开的,父亲在深圳照顾自己的那些日子,姐姐便回家帮母亲打理那个小食堂。父亲说姐姐每次打电话都会哭,却很少打给自己。
直到这次见到姐姐,才发现姐姐真的长大了,或者自己也长大了。因为大家都懂得将痛苦多留些给自己,然后一边啃着自己的痛苦一边为这个家承担着压力。
谢小寒在爸妈那里呆了几天之后,厂里整休一天,于是一家人又趁着不可多得的机会一起回了趟县城,参观了过年新买的房子。在城市里买套房子一直是母亲和姐姐为谢小寒计划着的,终于在年初大家凑了凑交了首付。领到了钥匙,姐姐和母亲这才是安下心了。好像这房子是某种保障。其实谢小寒真的觉得乡下那套房子很好,比这大多了。但他又明白那房子在现在人们的观念里太不现实了。比如师父曾说过的结婚条件就是在上海必须有套房子。
谢小寒看着爸妈和姐姐在那里热情满满的讨论着日后房屋如何装修、然后又讨论着房间的分配,甚至连谢小寒未来的孩子放在哪里都做了详细的分析。谢小寒此时才恍然明白些东西
原来自己已经二十一了,家人开始为自己的未来铺路了,或者可以理解为自己将要慢慢的顺理成章的,步入他们规划好的地毯。挣钱、还房贷、挣钱、结婚、生子、抚养孩子、赡养爸妈。谢小寒感到一阵恐慌,他恐慌的是自己将要踏上这平庸的人生道路。
于是,梦想这个字眼开始让人感到深痛而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