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踩雪走到ATM,输入固定的程序,小数点前的数字终于多了一位,小木甚至有点激动,取了100块钱,转身要走,想起了什么,又重复了同样的事情,取出100。整齐地放进钱包里。
这一多年的动作让小木想起了《东邪西毒》里一句话,通常拿了钱看也不看的人,他们的钱很快就会花光。可是,即使看的再仔细,终究要光,不如免了痛苦。就如自己的感情,如果付出的时候看的太仔细,没有回报,定会每个毛细血管胀裂般的痛苦。小木从来不相信“我爱你不管你爱不爱我”的鬼话,虽然自己也曾经无比相信地说过。不过,他知道,那是自欺欺人。
天上看,雪地里,一群人正摆成奇怪的形状摇晃。可悲的是,在追寻人生灿烂的人,始终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成就了风韵的艺术。
人总会有许多多年保持着的动作,微小,也安静地活在身体之中,组成了被自己称为自己的人。于是,好多人认不清自己,因为他们一直在忽视那些动作。小木怕没有自己,所以不断地留意自己任何一个动作。
为了避免这个膨胀季节的拥挤人群,小木选了条偏僻的小道,积雪当然很多。低着头费劲地走着,突然瞧见一双有些熟悉的鞋子,愣了几秒,抬起头,正启和薛冰两人两张哭着的脸横在空气中,吓了小木一跳。慌慌张张地又低下脑袋要往回走,两人却腾开了一条小道,小木又侧回身子,顶着脑袋跑了过去。
接下来的一路,一直想着正启和薛冰那两张可怜的脸,又想起子飞,觉得这事很是蹊跷。跺着鞋子上的泥雪,推开寝室门,一阵又一阵的尼古丁不打招呼地钻进了鼻孔,子飞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抽着烟。
“**是没抽过烟还是怎么的?”
“薛冰说她喜欢我。”
小木有点招架不住,心想这也太快了吧。难以置信地拿过子飞的烟抽了一口,又塞了回去。
剩下的烟吸得差不多,子飞有力地叹了口气,小木从钱包里抽出100块钱放到他的桌上。
“先把你钱还了,省的只顾深沉,把这儿给忘了。”小木想了想,抓着头发看着子飞,“我刚看见薛冰和正启哭着脸在寝室后边的那条路上。”
子飞简直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丫怎么才说啊,我去找他们问清楚。”
刚打开门,子飞却撞上了速度很快的正启,没等他反应过来,正启一个拳头砸到了脸上。
“我**逼的!”
薛冰凌乱着头发冲到男生寝室,寝室保卫和男生们都被这个疯狂的女生吓了一跳,连小木也没反应过来。正启骑在子飞的身上,拳头来回地挥舞,子飞双手抱在脸上,没有一次还手。
薛冰动了动口角,眼泪泄洪般决出眼眶,却变了口型。
“李正启,你给我住手!”薛冰扯着手套,连同帽子一起扔到正启的身上,“你给我记住,以后程子飞就是我男朋友,你敢再碰他一次,我跟你没完!”
正启咬着牙从子飞身上起来,看着如他一样薛冰,苦笑着晃了下脑袋,低声说着“你狠,你够狠!”
门口的人聚的越来越多,有的甚至拿着可乐挤了进来。正启愤怒地把他们退了出去,青筋暴突地摔上了门,“你们他妈的看什么啊看,妈逼的你们!”
小木吓得坐到了板凳上,薛冰背对着正启,走到子飞身旁,半蹲着身子。
“疼么?”薛冰擦着红肿的淤血,分明是在做给正启看,子飞心里也觉得不好意思。
正启看到这一幕,恨不得瞎了眼睛,疯了般跑了出去。小木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突兀的一切,隐约觉得不对劲。
薛冰再一次哭了出来,泪水沉重地打在短短的头发上,精致的脸蛋瞬间憔悴了许多。
“为什么?”子飞困难地挪动着嘴唇,面部肌肉紧张地皱到一起。
薛冰一头栽进子飞的怀里,小木见状悄悄地走了出去,子飞有点不习惯还有不知是否恰当地把手搭在了薛冰的肩膀,薛冰哭的更加流畅。
“你说为什么她突然这么做?”子飞托着冰块,不停在肿块处婆娑。
“我怎么知道,你没问她么?”小木漫不经心地喝着果汁,吸管被咬的不成样子。
“没有,她今天只顾得哭了,一句话都没说。”
“我觉得这其中有猫腻。”小木一脸严肃地说,“不过,既然这样了,你就好好享受吧。”转而又一脸诡笑。
“去你丫的吧,我倒也觉得其中有猫腻。”子飞擦着淤血,吱呀地做着痛苦表情。
“一脸苦逼样。”小木朝一旁撇着嘴巴,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子飞毫不吝啬地大块冰袋砸了过来,“叫你丫的多嘴。”
一阵肆无忌惮地暴打。
多少次,小木有所回忆,都忘不了这个画面。谁会知道,这么一天会是苦难的开始,亏得当时还发自肺腑的庆祝。
“子飞。”一阵脆的不能再脆的笑,绕过各种声音的酒吧作用到子飞的身上。薛冰脸上画的找不到哭过的痕迹,子飞不好意思的挠着头。
“都这么大了,还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发梢刚好扬过酒窝的位置,白色的帽子,可爱的手套,干净的棉靴,瘦瘦的丝袜,小木都想抢过去问一句你怎么这么漂亮。
“很漂亮。”子飞挠着脑袋看的出神,薛冰倒是大方地搂着脖子撒娇起来。小木有些吞口水地继续咬起吸管来。
整晚下来,小木痛彻心扉地明白了什么叫做多余,两人你侬我侬地聊着天,把小木晾在了一边不带看一眼的。“真够不要脸的,重色轻友。”
天刚亮,酒吧的人渐已散去。子飞背着薛冰,还是把小木远远甩在了后边。
“你丫急着转世啊,走慢点我说。”
“**声音小点,正睡觉呢。”子飞转过脑袋,压着声音嘶吼。
“现在可就护起短了,重色轻友的畜生。”小木恨不得把自己所有鄙视的表情展现出去,苦于频率太快,北风一吹,抽起了筋。
“活该!”子飞慢着脚步往前走,小木揉着个脸在后面追。
就这样,你的朋友恋爱了,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刚开始的时候,你忙着起哄忙着祝福,可当你一个人做两个人的事情,一个人拾起他给的孤独和被冷落后,你满心不能言语的委屈和寂寞。不过,你没有说,因为,朋友注定要包容恋人不能包容的,所以,才有了那句友谊地久天长。
在男女生寝室的分岔口,子飞示意小木先回去,一路上,小木看着太阳的升起,又受了子飞打击不免想起了乔雪,不过,这次没那么撕心裂肺,朝着天哈了口气,继续走。
薛冰好似飘雪般拂在子飞宽大的背上,软绒绒的帽子贴在子飞的侧脸,一种带着体香的温暖钻进毛孔中,全身触电。
快到寝室门口,薛冰在子飞的脸略显淘气地小吻一口,挣开胳膊跳了下来,激动的子飞红着脸结结巴巴,“你……什么时候……醒的。”
“就刚才啊,在你背上睡觉挺舒服的,就是天太冷了。”认真地扶了扶帽子,又抱住子飞,“你先回去吧,我得回去补个觉。”
“哦……行的,行的。”虽也历经情场,可被她可爱语气软到发酥的子飞更加语句不通。
到了寝室,那一阵甜蜜的骚动也难以平静下来,不过,想到正启,子飞还是很努力地压了情绪。小木已经睡的四脚朝天,正启和少隆却不在寝室,子飞也觉得有点歉疚,多多少少他们也是因为自己分手的,也正因此,子飞又有些得意,各种纠结聚在一起,让他得瑟地亢奋起来,从柜子里拿出车钥匙,吹着口哨下了楼去。
今天的阳光温暖的让人觉得和冬天格格不入,小木被正午的阳光刺得勉强睁开眼,复杂的物理反应之后,小木眼角看到阳光的红橙黄绿蓝靛紫,美妙又美好,有童话的调调。
少隆和子飞在床上打着呼噜昏睡,还残有少许的酒精味。子飞床上依旧空空如也。小木看了看,又钻进被窝睡去,他实在不知道把他们两个吵醒后该做怎么的表情,该说如何的话。
这气氛,厚重的压抑像长久的青苔一般贴附在古砖上面,密密麻麻的一片。如果,下一秒就会死掉,我不会用力珍惜现在,因为满心充满的是恐惧。小木打颤地想到,却仍不敢发出响声。
多少次如这样,在大学初始一年的某个正午,逃了课,各种姿势蜷缩在被窝里。喜欢的阳光大把大把地洒在身上,温暖,安静,也孤独。
小木喜欢这样。
不是因为刚好合适的伤感气氛,是因为这样会把自己忘掉。
看着昨天正启压在子飞身上的位置,小木越来越想不清楚,总觉得薛冰和正启的突然分手、和子飞的闪电恋爱很是蹊跷,简直就像一个阴谋。可又说不出是哪点不合常理。作为一个女生,谁都会喜欢像子飞这样长得帅还年轻有为的富二代吧。
小木叹口气朝床外伸了伸头,不经意地看到对面寝室的那个男生又出现在电脑旁边,一些以往的画面就像病毒一般在大脑中扩散开来,心跳也突然快了起来,身子还有些发抖。
蹑手蹑脚地到了卫生间,小木觉得整个身体像飘在了柔软的棉花糖上,却也免不了担心被发现的紧张,不再那么的机械、生硬。双手的频率越来越快,前倾着身子。
科普读物上说,适度**可以缓解心理压力。小木每次都会用这个理由搪塞自己,事后,却又会对自己深深的厌恶,纠结到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