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心烦王本仁的死乞白赖的纠缠,更反感小美的雪上加霜,加上黑特受了点惊吓,情绪又不稳定,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而欧园派过来的医生那极尽奢华的排场,更让大美狠狠露了一回脸。
一个医生,竟然开着劳斯莱斯出诊,还带着三个护士,跟来的自然还有刘管家。一番紧张忙碌后,终于清了场。
可面对室友们的轮番轰炸,大美真的疲于奔命。她不想说出真相,因为她隐隐觉得这没有好处,反而会带来麻烦。
大美觉得有必要解决这个难题,就牵着黑特来到了欧老师家。
一个中老年男子开的门,大美不认识。大美猜想可能是老师的丈夫吧。不过听别人说,老师一直是小姑独处,小美私下里叫她老姑婆。
老师穿着几乎擦地的浴袍,脸上泛着红润。大美一时看呆了,这样的欧老师,还是第一次见到。
“大美,有事吗?”她一边问,一边弯腰抱起黑特。
大美点点头回答:“是的。我想和您谈谈黑特的事。”
陌生的男子一直在忙碌,端茶倒水的,一听说要商量事情,马上就转身进了房间。
“黑特怎么啦?”老师有些不解地问。
“老师,黑特很好,进步很大。我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在医院的时候,老夫人就约法三章一再强调,要我务必收紧口风,不要暴怒黑特的身份。我做到了。可是你们也答应过我的要求的,可你们做到了哪一条?今天李婶,明天刘管家,大美不是傻瓜,知道你们信不过我。这我不计较,因为我能理解。可是黑特一个小小的惊吓,就闹出这么大的排场,有这个必要吗?我想方设法捂着黑特的身份,被你们这一搅和,前功尽弃。如果觉得黑特在我这里受委屈,你们大可以收回成命,将孩子领回去。”大美一口气说完,话中透着埋怨和责怪。
老师听完后,沉思半响才开口:“大美,你也别多想。毕竟黑特是大伙儿的掌上明珠,他一有个风吹草动,老夫人肯定比谁都紧张。事情做的出格点儿,也是情有可原。”
大美一听就急了,低声嚷道:“可也没必要摆出那么大的阵势吧。兴师动众的,除了让别人看热闹外,能解决实质问题吗?您不知道当时黑特那个恐惧的样子,真让人心疼。”
她搂紧了孩子,答应做做老夫人的工作。
大美连声道谢,也没有忘记表态做保证。她说:“老师,我没有太多要求,只希望欧家尽量低调,不要飞机上吹喇叭唱得人人都知道。我想这对欧家没有好处,对黑特也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老师点头称是,然后说要出去有事,起身将黑特塞进大美的怀里。
大美和黑特走在校园里,萧瑟的寒风打在两人的脸上,转眼鼻子就冻得通红。经过商店时,黑特看中了一款变形金刚,闹着要玩。可大美囊中羞涩,这才想起刚才应该跟老师提的。可再倒回去说,他们肯定出门了。
这时那个阴魂不散的王本仁又粘了上来,不顾大美的拒绝,掏了钱就给买了。
有了玩具,黑特也不怎么排斥他了。拿人手短,大美也不好再拒绝他跟在自己身边。
“大美,黑特是本地人吧?”
“他家肯定贼有钱吧?连家庭医生都开着劳斯莱斯幻影,太牛了。”
“大美,黑特的父母是干什么的?”
“他的家人肯定特疼爱他吧?”
…………
几乎所有的问题都是围着黑特打转,大美的回答也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清一色“不知道不清楚”。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他又掉转矛头开始向大美身上砸问题。
“大美,你是哪里人呢?”
“南方。”
“家里头还有些什么人呢?”
“很多,七大姑八大姨的。”
“他们都是做什么的呢?”
“个个都是泥腿子。”
“就没一个出来混的?”
“舍不得离开家。”
“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还能在地里刨出黄金来啊。”
“刨不出。但能刨出个踏实安稳。”
…………
“大美,其实我觉得你这样带着雇主家的孩子来上学,真是一招妙棋。”
“怎么讲?”
“人财两得啊。”
大美薅过黑特手里的变形金刚,丢到他身上,然后抱着瘪着嘴的孩子匆匆回到了宿舍。
王本仁一路追了进来。
小美眉开眼笑迎上去,又是让座又是端水。
不一会的功夫,两人就聊得热火朝天。
大美和黑特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眼看着孩子就要哭鼻子,大美赶紧掏空钱袋子,将大的小的硬的软的,一一铺展在他面前,数了数,刚好凑了个整数一百。
大美哈哈着一张苦瓜脸,和黑特僵持着。
“大美,他请我们吃饭呢。走吧。”小美走过来说。
大美摇摇头,黑特不吱声。
王本仁将变形金刚压在一堆钱上面,黑特一把推开,王本仁再放,黑特抄起玩具狠狠砸地上,吧唧一声碎了个四分五裂。
“果然是白痴!”王本仁瞪了一眼。
大美猛地跳下床,抡起一本书,劈头盖脸一顿狂揍,书打飞了,又开始拳打脚踢,直到他连声求饶,才罢手。
王本仁被打得满头是包,脸上手上全是深深浅浅的印子,嘴里头一直吐着不干不净的话,但慢慢的,就泄了气,癞狗一样要往地上瘫。
小美胆小,以为闹出人命来了,忙不迭地大呼小叫。她的叫嚷就跟鸡血似的打进了王本仁的身上,眨眼的功夫他又蹦了起来,朝着大美张牙舞爪,不过也就嚣张了几秒,就见他额头上冒出大汗,紧接着他跌跌撞撞冲了出去,还不忘回头补上恶狠狠的一句:“陈大美,你等着!”
大美当然不会等着,再等着真的要站街头喝西北风了。
她抱着黑特走到了外面,拨通了张叔的电话,绕了数不清的弯儿,才拐到了钱上。
张叔觉得有些奇怪,以往那么艰苦的日子她都扛下来了,现在揽下了欧园的肥水活儿,倒开口要钱了?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可惜自己撬不开大美的嘴。
欧天野站在门口喊了他两声都没有反应,就干脆走到他跟前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张叔急忙抬起头,忙说没有没有。
天野自然不信,架不住他的逼问,张叔就告诉了他。
天野听完,冷笑着说:“张叔,你看看,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正经女人!陈大美?哼,亏了你还当她宝贝一样。她和那些女人有什么两样?我看啊根本就是柳条穿丝线,一路货色!”
张叔变了脸,沉声辩解:“大美绝不是那样的女孩子!她肯定是遇到了麻烦。”
“她能有什么麻烦?一个学生而已。听刘管家说,三天两头的都要送东西过去,吃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老妇人那么疼黑特,还能亏待她陈大美?”天野坚持自己的看法。
张叔一时无语。欧天野心底里也爬上来一丝莫名的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