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坐落在一个宁静的小村里,村里居住着上百户人家,但是都分散得开来,不显拥挤,但是要是哪家吆呼一声很远就能听见。我家背后是一所很老的小学校,我们全村的孩子的在那里上过小学,早上上课钟响起我才跑去都来得及,那一声声的朗读声一度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家前面是一个比较大的鱼池,是别人家用水田改造的,那里有我小时候的很多的回忆。小时候很小的时候就想学大人洗衣服,妈妈总是拿着袜子,毛巾这些轻便的衣物让我学着她的样子搓搓柔柔的,有时候泡沫弄得满脸都是,依然很开心,很快乐,那时的妈妈也还会笑一笑,看起来很幸福,很满足。夏天到了,我爸爸做完农活就会只穿一条裤衩在鱼池里游泳,有时还会摸上几个田螺来逗我开心。那是我还央求爸爸教我游泳,实在被缠的紧了,就把我拉下水来教我呼吸,记得有一次被他拉到有点深的地方,一没留神我的手就和他的手松开了,当时很紧张,忘了呼吸,结果被结结实实呛了好几口水,我在水里一个劲的乱扑腾,我爸爸当时怕极了,他后来告诉我的。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下水了,随他怎么诱惑我,我都不干了,我妈也是因为这件事责怪了我爸好久,所以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学会游泳。
我家右面是一家人的自留地,修房子的时候在那里取了石头,修地基,那里就有一个很深的坑,日积月累的,那里就被修成了一个小鱼塘。我家画葫芦取样,就在我家左面也休整了一个鱼塘。我记得小时候农闲的时候,我爸爸还会在我家鱼池里钓鱼——都是我自家喂得鲫鱼和草鱼,所以我还出去割过青草来喂鱼的。那时候他说割了青草就有鱼吃,有一年的暑假我就天天割草,结果那几个月的鱼长的飞快。我好高兴的。记得好像他们还奖励了我一个搅搅糖的,当时的满足现在根本体会不到。
我家里有六间屋子,一间房里住我爸爸妈妈,一间我哥的,一见我的,我的最小。一间堆劳动时的物什,还有粮仓,一间住着猪鸭鸡之类的畜生,就在外面隔了一间做成简易的厕所。厨房被做在院子的旁边,记得大些妈妈告诉我烧柴容易有烟灰,所以就修远一点。
因为厨房在院子的旁边,我直接进来厨房,我还未来得及打量这个家,饭做好了,简单的三菜一汤。才来到正屋,我才细细打量着这个从小生活的地方。虽然以前不算富裕,也还仅仅有条,干干净净,现在比以前更杂乱更萧条,有些地方后还挂着蜘蛛网,那些物件也随意摆放,东倒西歪。值钱的东西根本没有,只有一台老式电视,声音还依依呀呀的。家里还和我走时一样什么都没有多,反而说不出来少了什么。院坝上还长起草来,这以前是完全不可能的,爸爸妈妈是勤快人,从来看不得这些,都会顺手拔掉或是锄掉的。屋顶的瓦也残破不堪,看得出很久都没有修葺过了。我悲从中来,我离开的三年爸爸妈妈是怎样过来的,尤其是在爸爸生病的时候,那时候的日子该有多么艰难,想到这里我又落泪了。
我以为我回来会有好的转机,至少不会在恨我了,结果我在妈妈的眼睛里看到恨竟是那么深。年三十的这顿年夜饭竟这样难以下咽,如鲠在喉。妈妈还是没有话说。继续沉默。我在想,如果妈妈那时会软一点,我就不会是现在的我,现在这个连我自己都不认识的我。
我讨好的说:“妈,我帮你买了新衣服,还有爸爸的”。说到爸爸,我的声音弱下来了。我拿着给她新买衣服,在她身上上上下下的笔画着,好像很合身。我妈撩开我的手,继续吃饭。我赶紧换到哥哥嫂嫂身上,说:“哥哥嫂嫂,你们也有,小侄女也有”。赶紧把礼物递给他们,哥哥嫂嫂这才有点笑容。笑着应承着。看得出来是很高兴。等了一会儿,哥哥说:“听说你要帮家里还债啊”。我点了一下头。嫂嫂又问:“这几年在干什么啊,哪里来那么多钱啊”。我接着就把几年来的经历简简单单的说给她们听。气氛终于有所一点缓和,妈妈似乎在也听,因为她吃的好慢好慢。我哥哥和嫂嫂若有所思的听着。我也置之不理。希望他们不要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
妈妈还是没有说话,吃完了就去帮爸爸喂饭,在饭桌上哥哥说爸爸的情况很糟糕,现在基本没有意识,右边全部瘫痪了,这么久了都没有恢复过来,当时家里没有钱,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机,很难再出现奇迹了。我又要忍不住了,没有吃完就下桌了,强忍着泪水来到爸爸的屋子里,看来妈妈把爸爸照顾得很好,也没有任何异味,也没有出现褥疮什么的。爸爸吃饭很困难,一小勺稀饭都要分几次才能喂完,一碗稀饭一个多小时才勉强吃完,期间我要求帮忙,被妈妈拒绝了。后来妈妈帮爸爸擦身和按摩,我坐在旁边轻轻的说:“妈妈,你就跟我到C城吧,让我好照顾你和爸爸”。妈妈停了一下,还是不说话。我接着说:“我现在有能力照顾你们,就跟我走吧”。妈妈的沉默比扇我那两耳光的时候还疼,是真的心疼。
我没有心思看春节联欢晚会,早早的就睡了,我心里五味杂陈,脑袋就如别人家的鞭炮声一样噼噼啪啪。我们家没有那样的心情迎接新年,现在比旧社会都还要苦啊。一夜无眠。第二天很早就到镇上取钱,幸好还有人值班,不让就要白跑一趟了。取了四万五,用报纸包成一团,塞进口袋里,我自己已经所剩无几了。回家后挨家的还钱,分别向他们道了新年快乐以及感谢的话就回家了,不愿再多说什么,心里累极了。我还是很在意别人议论我,他们在后面说我不孝,几年都不曾回家,不管老人死活。我有苦说不出,有家回不得啊。这个春节我哪里也没有去,那里也没有邀请我们去,大伯本来邀请我们全家到他那里去,被妈妈拒绝了,大妈怕是求之不得吧,这个春节我终于知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以前爸爸还没有生病时朋友还是有几个的吧,现在一个也没有见到。借钱的名单上也没有他们的名字。
回家我就煽动哥哥嫂嫂劝妈妈跟我走,道明现在我有能力照顾他们,还请来了大伯劝说,结果都被倔强的拒绝了,妈妈对大伯说,她死也不会离开这个她和爸爸的家,这个他们操劳了一辈子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