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雄在那里呻吟呢,快听听的他的声音,我敢断定,他活不了多久了。可怜...我从窗缝中看到他那长满疮的背部,我恶心了好大一阵。他那凄惨的脸上,浮动着的迷惘的神情。我想起几年前的杨雄,那时的他耀武扬威,怎么会成为如今的这般模样?我把头返回,看着梁山四周的景色,整片天空都是湛蓝的。我明白,我知道,再过些日子,我们便会下山了。招安之后,我也能做官了。
年幼时,养羊的老父亲总是非要把我赶到外边去打仗,他总认为打仗打好了可以升官发财。我对那种毫无战斗力的大宋军队一点也不感兴趣,因此我就始终背着他老人家干自己想干的事。我只是爱好打拳耍棒,跟着叔父走南闯北,打开了视野。我看见那些当官的一个个耀武扬威,欺男霸女,当我心里被激起一阵不平的时候,我开始羡慕起这些人。他们能做官,我为何不能。他们生下来就是富家子弟,怎么我生下来老爸却是个养羊的。那时,我便告诉自己,为自己寻觅机会,实在找不到也要为自己创造机会。寻找一个机会,抓住这个机会,我便可以泥鳅翻身了。
后来老父亲知道我在外边东闯西撞,转眼间已经过了二十五岁,他都快气疯了。于是那年夏天我同叔父一同回到金陵老家看望。老父亲刚看到我那副流浪汉的德性,接着两腿一伸随鹤仙游去了。叔父趁机提出一个大胆的创意,把老父亲生前的豢养的所有牛羊全部拉出去卖了。我也认为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正赶上缺钱的时候,先养活自己在说。于是在我们料理完丧事之后便外出贩卖牛羊。一路北行,牛羊卖了不少,最后在蓟州,叔父一病不起,没几天便乘鹤找他老哥哥去了。我把他的后事简单料理了,遍游在蓟州城的大街小巷里。
蓟州城东边城墙旁的小道,是蓟州有名的烟花巷。妓女云集,卖弄风骚的她们争着抢着把我往楼上拉,完事后还要我付钱。我兴致来得好,便将自己沉醉在那里。不一日,我就将变卖牛羊攒下来的钱花的差不多了。无奈啊。我流落到蓟州,没有办法,我只能靠打柴度日。
我记得有一天,我把柴放在街旁路上休息。我远远看见一个大高个子的人朝这边走来,他浑身上下衣衫整洁,一身官府中人打扮,脸上一脸的威严,就是脸的颜色偏黄一点。他在街上受到很多中年妇女的赞扬,整整一路上,他都像是个天上的最亮的星星一样。看他的样子,一脸志得意满的样子——凭什么他能当官,我就不能当官?我心头升上一股无名的气恼。于是,我跑到一个隐蔽的所在,趁他不注意,扔了一块砖头往他头上打去,他却也反应灵敏,在砖头离他很接近的时候,被他轻轻的躲闪开了。他也没看是谁拿砖头打得他,便一步一步慢悠悠的走开了。
我向人打探到他的身份,这个人是本州的做两院押狱、兼充市曹行刑刽子手。怪不得啊,官不小啊。而且他的表兄是前任蓟州知府,现任的蓟州知府对他也礼让三分。他叫杨雄,外号病关索。
我回到住处,躺在床上,看着窗外脏乱的街道。我突然想到,眼前的这个杨雄,完全可以是个机会。跟他要是能搭上关系,在蓟州官府里面还有可能混上点事干,到时候咱也是堂堂官府中人了。嘿嘿。就这么着吧。至于如何搭上关系,那得好好想想了。而且还得让他杨雄对我彻底的感恩戴德。
终于,当天下午,我找来了踢杀羊张保,他是蓟州守御城池的小兵,前些日子一起逛花柳巷的时候认识的。
“哥们儿,今天终于有事求您了。您看能不能多带几个弟兄,明天去收拾一下那个病关索杨雄?”
“杨雄?这人怎么惹你了。他可是个老实人啊,虽然老实,但那可不是个轻易就该得罪的主。他有个表兄,正是前任的蓟州知府。现在他杨雄又是两院押狱,咱们可不能...”
“呵呵,我知道老兄你的本事,你在咱们蓟州城内混得绝对吃得过他们白道人物。这样吧,您多纠结几个弟兄,装着酒醉,说几句话,逼他出手,或是让他说几句话比你们出手的,也可以啊。放心,兄弟的钱现在还没花光,有的是钱。”
“好小子,看你懂规矩。好吧,你张哥哥今天接下这一单。”
“呵呵,哥们儿,还有一事,这是最重要的。在你们打他的时候,我会适当的出现阻止你们,倒时你们撒腿跑就行了。”
“嗨,你小子这是要干嘛啊?是不是要和杨雄拼关系啊。”
“没有啊,你放心办你的就是了。另外打他的时候狠一点,看他整天在街上耀武扬威的,看起来就让人感觉恶心。”
我高兴的回到住处,拿水当酒,仰头喝起来。我幻想着明天杨雄对我的感恩戴德的卑微的样子,我幻想着他日在蓟州府混上了一个光荣的职位,那时我会走在蓟州的大街上,看谁不顺眼就打谁,什么踢杀羊张保,给我跪下便乖乖的跪下;什么烟花巷的女人,老子还嫌你们脏呢。再过几年,我的功夫变得大有长进,我便成为知府大人手下的红人,他会向人家举荐我,我便会一跃成为更大的官,那时候,皇帝都能看到我。我衣锦还乡,回到金陵。哎,老父亲啊,你可就看不到咯。
第二天,我就守候在状元桥旁,看着张保领着一伙闲人在桥下酒肆里等待着。他们拿着用我的钱买来的酒,吃着用我的钱买来的鹅肉。这帮小子,看老子改日发达了,都把你们给办了。啊,他来了。杨雄来了。
杨雄果然跟他们说起话了,看看吧,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功夫就算再厉害也斗不过那么一帮子的人。群众的力量就是伟大啊。好了,该出手了,再不出手他就被打死了。他都喊救命了。哼,你就算不喊,我也要来的,我拿起砍柴刀,向他们走去。
“嗨,你们给我住手,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当街强打百姓。我有,我手上有刀!”
张保他们确实会演戏,听了我的话,瞬间就跑走了。我上前抱起被打倒在地的杨雄。他的脸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血也都出来了——我所预期的效果达到了。“您没事吧?”
“噢——多谢壮士相救,敢问壮士高姓大名,他日杨雄定当相报!”
“呵呵,在下姓石名秀,祖籍金陵建康府。因为与叔父到蓟州贩卖牛羊,不想叔父流落到此一病不起,哎,我们都赔了本钱,我也无处安放叔父的尸首。终于,我砍柴卖柴终于攒了些钱为叔父买了口好的棺木,才把叔父安葬完毕。现如今身无分文,只能漂泊蓟州卖柴度日。度日如年,挣几个小钱,只是把房租交。今日不想在此处见到壮士你被人欺辱,我才出手相救。壮士有所不知,在下自小学得些枪棒在身。一生执意,路见不平,只要别人有难,小弟定去相助,人都呼小弟为那个拼命三郎。”
我现编造的凄惨事实貌似打动了杨雄。因为他脸上泛起一阵同情的笑容:“兄弟,你也这么可怜。今日多谢了,咱们后会有期。”
我没想到杨雄竟然拿这话来答复我。为了不丧失这个机会以及为此付出的钱财,我再次叫住了他:“这位仁兄,现下正是中午十分,不如到我家,咱们二人喝上点小酒,不醉不归啊。”
“哈哈,贤弟太可气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也没想到杨雄竟然这么厚脸皮的答应了。可是我的家里哪有酒啊。
“呃...这位大哥,还未请教您的大名呢。”
“呵呵,在下杨雄。”
“噢——家住何处啊?”
“就在前边不远处的小河旁。不如去我家看看,在我家喝酒,不醉不归。”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终于,我达到了目标的第一步。至少可以今天中午蹭他一顿饭吃。还有我好久没品尝的酒。
杨家的大门异常的宽敞,足能抵得上我金陵老家的半个院子那么宽。他家里门前有块大石头,杨雄说是太湖石。他家里有个小院,小院那边还有个后门,房子倒是有很多间,小院旁边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这当官的人就是不同。
杨雄领我走进他的客厅,让一个下人去布置酒菜。我看见客厅里摆设的都是我从未见过的物事。他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我盼望已经的酒菜终于到了。那都是我从未见过的珍馐美味。酒是清醇甘洌的,肉食油亮油亮的,一盘盘的美味,一碗碗的好酒,我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如此这般的待遇了。上次享受的时候还是在金陵府的睡梦中。他们这些当官的就是不一样。我听说最华丽的午饭是在宫廷赵家皇帝老儿那里,他在那里的一顿午饭,完全可以抵得过一般人半年的粮食价钱。什么时候,我也能一脚把皇帝老儿踹下龙椅,我也亲自端坐端坐......我们饮了好长时间,杨雄的兴致似乎也越来越高了。
“石秀兄弟啊,适才我被那几个鸟人打倒在地,也没有见识到你拳脚的威力。不知兄弟今日能否在咱们这小院子中,与我较量一番?”
我感到机会正在把大门向我盛大的敞开。凭他那点功夫,连那几个街头混混张保他们都打不过,那肯定不是我的对手了,今天要让他看看我石秀的真本事,好让他对我刮目相看,这也就不愁以后没有好果子吃了。于是我答应下来。在杨雄的后院中,我们进行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较量。说实话,我感觉到杨雄的功夫并不是很差,他的功夫对付张保他们那帮混混是绰绰有余,就是不知他当时为什么不显露出来。但这三脚猫的功夫与我的相比,那简直是天上地下。为了更加镇住他,我又多使了几招漂亮的拳脚,直把他大的甘拜下风。
“兄弟,真没想到,江湖之中竟有你这样的好手。我杨雄这点微末武功,真是甘拜下风啊。像你这种有真本事的人埋没于江湖之中,我真的替当今的官府感到羞愧。大宋军队为何战斗力下降,就是缺少像你这样的汉子。”
“呵呵,以后兄弟我要是能凭借哥哥的关系不再埋没于江湖,小弟必然永世不忘!”
“好说,好说,来兄弟,咱们回去继续喝酒。”
一顿简单的较量,却吵醒了一位午后小憩的睡美人。她的出现,似乎直接改变了我的世界观。她的出现,一下次把我的梦想都推迟到了后面。她,身穿一身红装,头上的乌云一片的黑发蜿蜒流下,黑鬒鬒鬓儿,细弯弯眉儿,光溜溜眼儿,香喷喷口儿,直隆隆鼻儿,红乳乳腮儿,粉莹莹脸儿,轻袅袅身儿,玉纤纤手儿,一捻捻腰儿,软脓脓肚儿,翘尖尖脚儿,花蔟蔟鞋儿,肉奶奶胸儿,白生生腿儿。更有一件窄湫湫、紧搊搊、红鲜鲜、黑稠稠真不知是什么东西。她的手如山上的青草般细嫩,她的皮肤如脂膏般白皙,他的脖颈像又长又白的蝤蛴虫儿,牙齿像整齐白洁的瓠瓜子儿。螓儿一样的方额,蚕蛾一样的细眉。巧笑的两靥多么好看,水灵的双睛分外妖娆。啊,那句是怎么唱的来?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两只漂亮的眼珠镶在好看的汉白玉的脸上,却对我产生一种陌生的感觉:“官人,你的脸上怎么受伤了,这位是?”
“噢——哈哈,来,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位兄弟,刚才在我被一群流氓围困的时候,多亏他出手相救,我才安全的回家。他叫石秀,外号拼命三郎——兄弟,这位是拙荆。”
我又一次在心里对杨雄产生了深深的嫉妒。想这么漂亮的人间极品,竟然也让你给弄来了。害的我见了她,不知又会做多少次春梦。
“小弟石秀,见过我家...嫂嫂。嫂嫂受小弟一拜。”
杨雄和她忙把我扶起,我闻到一阵清香扑来,我看见她的乳沟轻微荡漾。
“叔叔快请起,快折杀奴家了。官人,你先陪着叔叔,我先回房了。”
我看着她回身的背影,久久无法自拔。她的腿儿细长细长的,那是上天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打造的啊?
杨雄把我请到酒桌前,又跟我说起话来。“兄弟,你若现在实在找不到好的差事,不如我改日向知府大人举荐你做一个都头吧?”
都头?那可是个不小的官啊,完全可以耀武扬威的在蓟州的大街小巷里走来走去了。只是,要是那样的话,我岂不是...我现在脑海中不再是什么荣华富贵,不再是什么耀武扬威,我脑海中现在填满了一片红袍覆盖的胴体。那是怎么的一个人间极品啊!不行...——机会错过了——还可以有。
“不,哥哥,小弟并不是要贪图富贵,作官府中人——”
“什么?这官府中人怎么跟富贵联系起来了?”
“呃——哥哥,其实小弟并不熟悉为官府办事的规则,况且小弟又怕为官府办错了事情。小弟其实是个喜欢自由自在的人,不想受管束,无拘无束的惯了。小弟只求哥哥一事。”
杨雄脸上泛起疑问的样子。“兄弟请说。”
“哥哥,石秀我现在一个亲人也没有,流落蓟州街头,四海为家。小弟只想有个亲人,只想有个安稳的家。杨雄哥哥,如若你不嫌弃,就认小弟为兄弟吧。小弟必当为哥哥牵马扶车,做牛做马,只请哥哥收留下小弟。”
杨雄脸上泛起一阵舒适的微笑。我想,我的计划又成功了一步。
“兄弟,你放心。以后我便是你的哥哥,你啊,便是我的兄弟。”
“你的夫人便是我的..嫂嫂。你的家便是我的家。”我心里想着,我激动万分。我筹划着我的下一步。
他让我暂住在他家的一个空房里,这个空房挨着后面小院,小院里还住着杨雄的岳父老潘。老潘脸上总是保持着一脸狞笑,因为我俩都曾干过宰猪的行当,于是我们便与杨雄商议,在他家后面小巷旁的小房里开个屠宰作坊,卖猪肉。开业那天,我盼着杨雄能带着那位美女来为我增光。可惜,那个女人竟然不给面子,说害怕见血。杨雄为我们的作坊题写了四个大字:开业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