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日子里,我和周绮瑶偶尔联系,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过于激情。也得知她是个护士,每天面对的是生命中最脆弱的那个环节——病痛。
一天夜里,她打电话来说自己内心纠结想和我说说话,说是最近她所在的医院传着一件事情,大致是一个病人离去了,他的妻子安葬完他后吃了安眠药永远地睡在了床上,她还很年轻还没有孩子,还完全可以重新开始,周绮瑶问我,这算不算爱情?
这一次,她彻底把我问倒了,我无法解说那个女子这样算不算轰轰烈烈的爱,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没有办法说得清楚也划不清界限。只求自己的一生,活得真实,自在。可是我该怎么对周绮瑶说,我想了又想。
“爱情!”我重复了一遍。
电话那头没有声响,她似乎已经卷入到这个故事当中,并且没有那么容易出来。
“好吧,绮瑶,说说我的想法,我觉得她那是爱情,如果没有爱她不会永远得陪他睡下去,而且这样的事情在我们的生活里少之又少,至于算不算轰轰烈烈的爱,我也说不好。但是,绮瑶,我想说说我另外的看法,如果她活下去也许会更好,生命毕竟只有一次,人其实有时候会走进死胡同,无论是感情上还是生活琐事上,有些时候就是那么一件事或者一个人绑住了我们某一根神经,解不开,别人再怎么说听不进去,再怎么劝没有用,因为那根神经在短时间内被绑住了,没有任何的阳光,没有雨露,也看不到希望,于是好些人在这短时间内自杀或者做错事,也许我们每一个人都会碰上神经被绑住的时候,只是做的事情不同,后果不一样。我希望那个人能够活下去,延续她的爱情,我也相信如果她的神经被解开,她会选择活下来,每个人要懂得自救和争取自己。”
电话那头听得很是认真,没有说一句话,等我说完,她缓了一口气,说:“喜欢听你说话,真的。跟我说说你的爱情吧,你想要什么样的爱情。”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它很可能是一种感觉。我有三个好朋友,一个叫温在蓝,很活泼,自信,她的爱情观是相信有一天她的盖世英雄横空出世,驾着七色云彩去娶她;一个叫邓桑,公主型的打扮,去年订婚了,未婚夫是个开厂的,挺有钱;一个叫张崇明,有个女友但至今未带出来给大家看看,他觉得爱还不牢固。至于我,你知道的,就只能出现在茶吧和你相见,于是我们认识了。”
她在电话那头笑笑,似乎有些得意,但那一刻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得意。
“在我平淡的生活里,我见过一份爱,没有生离死别,没有凄惨轰烈,也算不上什么故事,但我觉得那是爱。”
“快说阿,特想听。”她又安静下来。
“我的大姨和姨父都是农民,有一次我在他家做客,姨父去田里挖菜的时候不小心滑倒掉进了一条小沟,当时他的脚被一块很大的钢板压住,而且很有可能这块钢板将继续滑下去压倒他的身体。我们听到他的叫声跑过去,很小心得进行营救。大姨一直握着姨父的手,眼泪哗哗下来,嘴里一直在说,你要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绮瑶,你知道吗,我当时感觉那就是爱情,我的大姨和姨父不识字,甚至连爱情怎么写都不知道,在生活里也从来没有讲爱啊疼啊之类的话,也不懂得浪漫是怎么一回事,大半生就那样过去了。可是那一刻我看到了他们的爱情,看到了他们的浪漫,看到了他们此生共相伴。”
周绮瑶在那边恩了好久但就是没有说出话。我说:“现在内心不纠结了吧,睡得着了吧。”
“内心是不纠结了,可是我更睡不着了。”
“为什么呀?”
“你把我带到了很广阔的平原,风景很好,你继续说吧,我听着呢,你说人家都去品三国,你怎么不去品生活呢,浪费你这口才了。”
“谢谢夸奖,可是接下去我不知道说什么了,你的纠结也解开了,你的脑细胞却活跃了,怎么办哦。”
“说你想要的爱情呀,不是还没说吗?”
“真不知道,因为没开始,怎么知道我的爱情是怎么样的呢,你也不要被我忽悠了,我没有走进婚姻的殿堂,无法深刻理解爱,只是从琐事里看出些端倪,哄哄你这样的小姑娘。”
电话那头又安静了,我以为她睡着了,正想挂电话,突然冒出了一句:“你喜欢我吗?”
“我……”这句话来得太突然,没有给我任何的时间去思考和分析,我来不及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电话那头又来了一句:“我对你开始有一点点动心,晚安!”
然后电话挂了。
我拿着手机放在耳边,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周绮瑶豁然开朗安心去睡觉了,而轮到我内心纠结在床上再怎么翻也睡不着,我怎么就没有说出口呢。
这个夜是那么漫长,星星来回跑几圈天还没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