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乐乐对着一张白纸,上面写了听到的四句话,不知道那人想告诉自己什么。快两个星期了,她都没有再踏入过那个人鬼不分的地方,如今,竟有点惦念了。至少,她很想知道单青怎么样了,或许已经变成猫妖了吧!麦乐乐难过地低下头,眼前挥之不去的是同寝之情和陌路的残忍。
养母的住处不比麦柯顿的冷香苑,这里甚至没有路灯,晚上的时候,麦乐乐要一个人摸黑蹩进深深的胡同,然后推开吱吱呀呀的大门,这原本是个四合院的,但曾经住进太多人等,由于人口膨胀,邻居们陆续把能利用的地方都搭建成了小棚子,横七竖八的塞进张小床,夜晚的呼噜声便此起彼伏。麦乐乐曾经烦透了这种呼噜声,但此刻,四合院的老人们大都被儿女们接去住楼房了,院子静的可怕,麦乐乐盯了几句奇怪的诗出神,一时没了主意。
“江水泱泱”这四个字,好像是范仲淹形容严子陵的;而“离情杳杳”和“菱花尘满”同出自寇准的《踏莎行春暮》一词,是以女子心来写思夫的愁苦,亏寇准一代名相,写词也是毫不含糊的!麦乐乐的笔在纸上随意画了几个道道,继续想下去,前三句看起来丝毫没有联系,士大夫的风骨和女子思夫的情怀凑到一起,颇有些男才女貌的意味,但是,从中又是什么都看不到!如果硬说他们有什么联系,只能是里面出现的主人公都是宋朝人——可这又怎么样呢?麦乐乐看了看下句,立刻陷入了新的迷雾中:锦曲成章——江淹在《别赋》中写过“织锦曲兮泣已尽,回文诗兮影独伤”一句,用来形容离别之苦……
锦曲……麦乐乐望着天花板上的裂缝,房子年久失修,墙壁和房顶上满是细细的裂痕,横竖交织着,诉说着清冷和破败。
锦曲……锦缎织成的曲子?麦乐乐头皮一炸,忽然想起梦里单青对自己的称呼:兰儿,兰儿就是苏若兰么?苏若兰便是苏蕙的乳名,难道这么多天,自己在梦中的角色是苏蕙?璇玑图的主人苏蕙!
麦乐乐恍然大悟,又有些难以置信,再回头看这几句诗,倒像是专门写给自己听的了,原来被单青称作窦公子的男人,就是苏蕙曾经负心的丈夫,窦涛。当日听到窦涛另结新欢的消息之后,苏蕙悲恸不已,于是亲手织了一匹绸缎派人送给丈夫,缎子上面织满了文字,无论几字连接、横竖交错,都可以读成一首完整的诗,这匹锦缎便是后世流传的璇玑图。麦乐乐想起林霑,他对此似乎也有很大的兴趣,否则,为何要亲手绘制苏蕙的芳容呢?
问题豁然开朗了,麦乐乐反而觉得失落,即便自己是苏蕙,即便自己破译了诗句中的秘密,但那又如何?所有的事情还是蒙着一层水雾,单青和苏雅的死依旧是个谜,秦双依旧躺在医院里,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人……好像有什么更大的事情要发生,现在只是前奏,山雨欲来风满楼!
正想着,仓库里一声闷响吓了麦乐乐一跳。四合院里经常有些野猫出没,偶尔会撞了谁家的门板,或是踩翻了谁家的水桶,所以,院子里总有些诡异的声响,而此时的响动的的确确出自仓库里,麦乐乐听得分明,而仓库的门是锁了的,她也能够确定,昨天收拾屋子时她亲手锁上的。
也许是东西堆放的太多,挤得掉了下来,麦乐乐摸出钥匙开门,额头上不由自主地冒了层冷汗,黑夜总是给人不安全感,漆黑的仓库泛着陈旧木头和泥土的气息,麦乐乐的手在空中来回抓,企图寻找灯绳,她总是觉得自己下一秒钟会抓到什么冰冷而滑腻的东西,然而,她什么也没抓到,灯亮起来的时候,麦乐乐看到脚下躺了个盒子。这是养母的盒子,只属于她自己,从来不对麦乐乐开放的盒子,此刻被捧在麦乐乐掌心,青铜材质的盒身,周边镶了珐琅彩,摸起来圆润而厚重,更值得注意的是,盒子并没有明锁,在盒身的正前方一小块区域里,是一片迷宫一样的构造,让麦乐乐想起好莱坞的科幻大片,如果走通了迷宫,锁自然能开了。细看之下,迷宫浅浅凹槽里层叠了许多划痕,像是被很多人的指甲或是用利器不规则的划过的痕迹,然而,青铜这样坚固的材质,会被什么划成这样?麦乐乐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摇了摇盒子,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她不禁有些泄气,现如今是打不开这盒子,只怕打开了,里面也是空无一物,哪怕发出点声音也好啊!盒子被放回到桌子上,麦乐乐有些颓废。她忽然想到单弘,他好像很久都没出现了,也很久没联系了,也许还在为妹妹的死感到不解且无奈,不知有新的进展没有。麦乐乐拿着手机想要拨通他的号码,但发现此时已经晚上九点钟了,这个时间该是私人时间了,于是只好作罢。
麦乐乐是抱着盒子睡着的,凌晨的时候,她梦到有人坐在自己的胸口上,低着头,脸贴的很近的冲着她笑,醒来时发现,盒子稳稳的坐在自己胸口上,难怪做噩梦了,麦乐乐翻了个身,把盒子丢到一边,然而刚刚觉得要睡着的时候,胸口依然是沉沉的感觉,麦乐乐微微睁开眼,发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抵着自己的胸部,她胡乱一摸,顿时尖叫着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