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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纯粹是折腾,短信里明字明句的,就算是逢场作戏也不该如此露骨吧,还有那些关于婚姻解体的传说。道听途说也罢,真实诠释也罢,周若心还没来得及思考是否是危机感,多少也该重拾自我,将自己填入一个正确的括弧里。
若心强忍住心乱如麻的情绪,整理衣柜压抑着刺痛感。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走进更衣室,心情完全好了,平时没太关注,满柜子的新衣服疏落有致地安排在原木格子里,好几件都不知道哪里见过,或者什么时候出席什么场合穿过,当然还有没穿过的,商场血拼时候跟同事凑热闹买的,回来后全然忘记了,堆在一处,有的还没撕下价目牌。
如果说睡觉要占据人生的三分之的时间,工作三分之一,交通、美容、学习、吃饭、上厕所、孩子占九分之二,那么周若心的衣柜占据了她至少九分之一的时间,好像时装杂志为了收集全世界的新潮流而专设的“时尚堆填区”。
千挑万选,周若心终于挑了件满意的,纯白色的连衣裙。穿上转了一圈,正合身,照照镜子,像是十年前的那个清纯派的掌门人,随着几个女死党躲闪那些跟风的男孩们的追赶。
她想起毕业后出去相亲那会儿,每次都穿着那件白色蕾丝边的连衣裙出门,好像是戴着个幸运的祥物,每过一场总能停留住对座的目光。如果相亲是双向选择,那么周若心基本不需要考虑对方是否满意自己,只要自己满意对方就成。初遇姚建设是在跟别人相亲中途,因为对方过分热情,又是假意寒冷要替她暖手,一会儿硬要过来跟若心坐在同一侧,周若心只好借口上厕所偷跑出来,谁知姚建设迎面走来,匆忙的一撞就撞出了这段婚姻。
如今周若心三十有二,即使打扮得体,出去招摇过市只会引来小蜂小蝶的,还没擦出火花就退潮似的四散而去。不是因为她不够美,只是她无心招惹尘埃,穿得漂亮光是为了自己开心,而非悦己者。
大街上那些穿得整齐的不如穿得少的,雄性动物的眼球会向日葵似的本能转向颈部以下五公分处的深沟,紧接着,口水如泉,咽着咽着就再也咽不下去了。所以他们不会选择这样的女人作为自己的终生伴侣,既然谁也抵抗不了,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抠顶绿帽子戴么。宁可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才是真理。
男人一结婚,无论多大了,都会像个孩子似的不堪诱惑,碗里的大鱼大肉难以下咽,看到门前的手推车主叫卖的雪糕就哭着喊着非要吃,然后急促地跺着脚,甚至偷偷地拿了妈妈口袋里的零钱去买,一回生二回熟,玩腻了还知道回家吃饭也不算是大奸大恶之徒。还没来得及考证短信主是否妖娆无限、婀娜多姿,或者是煞费苦心、嘘寒问暖,周若心至今还没忘本,如果可以先知先觉地劝姚建设迷途知返也不愧是当代智慧女性的象征,人类母性的发扬。
没错,她打定主意从今天开始,哪怕是在家里也要穿得跟个百变女王似的。
摇身一变,换上衣裙,做回当年的那个纯洁如处子的周若心。若心点醒自己:不能再蓬头垢面肆无忌惮地过日子,要美丽,才能维系爱情。
姚建设回来了,进门没换拖鞋就扑哧扑哧地瞎晃悠,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周若心知道,除了他的手机还有什么要找的,左手递过去:“找这个吧!给。”姚建设接过手机,周若心等着看他做贼心虚的表情,可他竟然丝毫没有过问,反而瞅了若心一眼:“你要出去啊?最近冷,穿个外套。”
白费了周若心的一番装扮,苦心经营的夜晚本该宛如初见,可为何要这般收场,人家让你出去,难道你还傻兮兮地呆在这里吗?若心的心万千交融,山洪般热岩滚滚,汹汹迸发:好,我走,看我怎么收拾那只狐狸精!
姚建设意识到丑事败露,不好,来不及浇灭怒焰,就已经是烟雾漫天,烽火不期而遇啊。
周若心一出门,就全世界地打电话约人。八点二十分,有节目的早就狂欢去了,有小插曲的也如胶似漆地缠绵着不肯出门,娘家是回不得,当年家里就没看好过他们俩在一块儿会有幸福,若是周妈妈知道了,少说也是星球大战,唯有同是赌气的男男:“赶紧!我郁闷!”
男男的双腿上了弦,没搭理揣在客厅里思过的大成就慌忙而去。
听过林忆莲的《失踪》:酒吧里头喧哗的音乐声,让我暂时忘了女人的身份。周若心的装扮却将一个女人的常态演绎地淋漓尽致,咀嚼着眼泪,忧郁的回眸,确有其事,谁看她都不像个暧昧的情种,更似个失落的良家妇女。昏暗的灯光,迷离的DJ乐曲,五颜六色的绝妙酒精味儿,不引来雄性荷尔蒙的徘徊是个幌子。
“你第一次来这儿吧。”
周若心抬头,见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搭讪:“不常来。”
“失恋了?还是工作找不着?”
“都快失意了。”
“多喝点,千杯才解愁。”
“是吗?”
“在哪儿见过你,刚毕业?你们班主任是不是姓李?”
周若心知道这小歪在套近乎,殊不知三十出头还会有这般艳遇,肯定是幸运白裙在起作用:“呵呵,还没毕业呢。”
她看到男男从门口正往里走:这边!这边!
男男见那男孩机灵:你朋友?
“刚认识的!”
男男诧异,再回头看看若新的打扮:“嘿嘿,不错,不错,有前途。”
男男身后一顿猛拍,一回头,是玫瑰:“你也在?四年来,除了应酬,很少见你出来玩呀。”
男男朝她使使眼色,Rose打扮得入流,一会儿就支开了那个男人。
周若心抓住男男的手:“不,我得回去!”
“回去干吗?还觉着自己有错不成?”
“我得回去守住战场,不能让外面那个丫头占了阵地,那房子,我可是有一半的。”周若心好像聆清了脑袋,拿起包就要走出酒吧。
男男想这有道理,凭什么明明是男人的错,要走的却是女人。就算婚姻是个坟墓,也得常在坟前扫扫灰,除除草什么的,可扫墓的也不该总是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