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啊?她似乎是被她的妈妈带走了。”雨涵不确定的说道。
我的右手在被子上一下一下的画着圈圈,说道:“她的妈妈?从来没听她提起过。”
雨涵耸了耸肩说道:“我不知道,那天她把你送来的时候可真了不起。看不出她那瘦弱的身体是怎么硬生生把你背上计程车的。到了医院跑上跑下为你挂号拿药,我还在楼梯口见到她摔了一跤呢。”
我胸口好像堵了什么似地难受,眼眶有些热热的。
“她妈妈没有责骂她吧?”我问。
“好像和她妈妈吵了一架,然后被带上车了,闹得有些不愉快。”雨涵犹豫了一下说道。
“她?还好吧。”我怔怔的问道。
“照顾了你一天一夜,只吃了几片面包和一瓶水,晕倒被她妈妈抱上车了。”
我觉得自己的脑袋越发昏昏沉沉,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感谢穆琦芸。
醒来之后,我又在医院待了一天,终于在我的坚持下医生还是让我出了院。
回到学校我依旧没有看到穆琦芸,我去找了穆琦芸的班主任,她告诉我穆琦芸好几天没来上课了,据说是她的父母要为她办理转学。
打了穆琦芸两天的电话都关机,我有些不安了。
思前想后无论于情于理我都该去见一见穆琦芸,不为其他,单单只为去感谢她送我到医院也应该去看看。
到了新的学校我已经几乎成为彻头彻尾的坏学生了,可是却不以为意。所谓好坏只是老师在大背景下以分数划定的三六九等,我问心无愧,也不屑与之。这所职校所授所教我在看来只觉得这破学校真耽误我。
又逃了晚自习到校外,吹着冷风,拿出纸巾擦了一下要掉不掉的鼻涕。慢慢悠悠,漫无目的的只是闲逛。
在这被水泥覆盖的城市里,突然一阵清新。在这个分子运动不活跃的冬季闻到了一股泥土的味道。抬头看了看不知不觉竟走到穆琦芸家附近。
昏黄的路灯我独自站在路旁显得有几分落寞,一辆银白亮漆看不出是宝马还是奔驰的豪车开来。车灯亮的像是黑暗中怪兽的两只眼睛。
我没有理会,正要回身离开,那车却径直向我冲了过来。我大惊失色,忙向旁边的一棵枯树跑了几步要避开他。没想到那车似乎是对着我瞄准过来的,我跑开他也一起转动方向盘朝我冲来。
我急忙双手向上一伸,握住一根颇为结实的树干。千钧一发一没能细想,狠狠向上一拉,身体上跃,两腿抬高。可惜还是慢了一些,脚尖一痛看来是被撞到了。低头一看,车子已经没过我先前站立的地方。脚下一痛,手上松了松一下子摔倒在车盖上。
心里却暗暗庆幸,若是没这棵树,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所以说植树造林还真是极其有必要的。
我正想着各种无厘头的念头,车子却是已经打开。下来急匆匆一个中年男人,长得浓眉大眼,一张四方国字脸沉稳凝重,顾盼之间极有威势,我一看便觉得是常年身居高位所养成的气质。身上酒气熏人,脸上却有焦急之色。
我看了看他当下明白了几分,想必这人是喝醉了,这突地差些撞到我一吓之下自己的酒却醒了七分。
“小伙子,你没事吧。”
只见那中年人只是伸手扶我,却丝毫不看这豪车一眼。语气和善,眉宇间隐隐有几分关切。
我顺势下车,脚尖有些微痛,不过却没有大碍。活动活动几下就扶着枯树站了起来。
看着这中年人酒后驾驶险些要了我的命,不过看他刚刚的关切之意,加上我也不愿意和旁人多加纠缠淡淡说了句:“放心吧,我没事。”
这人似乎看我走动起来有些不自然,还是不放心。上下关切了一番还是说道:“小伙子,我家就在里头,我看你还是先去我家上点药看看伤的怎么样了吧。”
我抬眼看了这人两眼,微微一笑。说实话对着人印象还不坏,不过实在没有那份闲心。向里望了望,穆琦芸的始终连影子都没有看到。落寞之下还是说道:“不用了。”
我走了刚刚两步,神情恍惚,竟然没有注意脚下一块青石。脚尖勾到,虽然不重,可是却是因为刚刚的伤势而一阵剧痛,脚步蹒跚,险些又跌倒。
这中年人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扶住我,语态祥和。说道:“小伙子,你如就这么走了,我可真要不安心了。如果不嫌弃,就去我那喝杯茶,你休息休息再走,我绝不留你。”这人语气虽然中肯,可是铿锵有力,隐隐有种不容驳斥的威势,让人不知不觉的有种要顺从的感觉。
我看了看他,终究随遇而安没有反对。我点了点头,轻轻推开这中年人,一步一步自己慢慢走着。
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你的车。”说着指了指撞在枯树上的豪车。接着昏暗的路灯,这车也没撞的多厉害,想来是及时刹车,不过车头丝毫没有变形想必只是蹭丢了些许油漆。
我虽然不懂车,看着也知道这应该不是国产的次品,轻轻一碰便是一大块凹陷。现在细看,这车无论线条用材都不落俗套,便是我这完全不懂车的人也看得出,想来价值不菲。
我仅轻轻一瞥,看了看他。他笑道:“没事,明天会有人来处理的。”
我“哦”了一声不再理会。
缓缓的走在这人后面,那人始终保持着不快不慢的距离,与我并肩走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听着听着我也渐渐明白了。这人住在这里头,常年在外国,近几年慢慢将工作移回国内。家里有两个女儿,这次回来主要就是为了更好照顾女儿。
别人的家事我没有太大兴趣,不过听及他女儿常年父母不在身边,一个人孤苦无依。想起自己也是这样几近无父无母的长大的,不禁有些感伤。
“小伙子,我看你的样子,怕还是个学生吧。”
我答道:“算不上什么好学生,高中都没能考上,职校里混混日子。”
那中年人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在职校的不一定就是混日子的。高分低能的多得是,这年头想找高学历上求职网就行,摆着在那高矮肥胖随你挑。想找个真正的人才反而不容易。”
我不禁宛然:“听你这说法,那些高材生倒是和街边的大白菜差不多啊,还摆着随便挑呢。”
这中年人感叹了一句:“唉,如今的高材生身价怕是不如大白菜涨的快啊。”
我笑了笑道:“既自以心为形役,不也愚乎。君子不器啊。我辈中人又怎么能任别人来随意定价!须知,人不可有傲气,但是几两傲骨却是不能少的。”
这中年人没有答话,眼里精光微露,深深的打量了我一下。
我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红了一下。心想:“我才几斤几两啊,看人家的谈吐只怕阅历自然不用讲,就这才识也不是一般人,我也敢贻笑大方。”
我一向自负,在这人的气度涵养之下竟然也有些相形见绌。不过我傲气太重,依旧不愿服输,问道:“难道不对吗?”
那个中年人回过神说道:“不。。。。。。不是,你说的很对。只是能在你这个年龄看透这些可当真不易。我见过的神童之多,才智胜你的也不在少数。”
我听闻他说有人才智胜我,这可是碰了我的禁忌了,我讷讷有些不高兴。
他却没有注意到,接着自顾自说道:“五岁钢琴十级,六岁出书,七岁考大学等等我眼里都算是司空见惯了。可是却无一人能说出‘既自以心为形役’这种见解。相反越是天才越是傲气凌然,越是逐名追利。”边说边似惋惜的摇了摇头。
听他这话里隐隐有赞许我的意思,我平素无论毁誉,都全然不把别人的看法放在心上。此时听他这似是而非的夸耀竟不禁有些飘飘然。
不过我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更不想让他看出我因为他的夸耀而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