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闵仔细看时,方认出是石虎的宠姬宝姒。冉闵因为刚才没有下马跪拜石虎,这时也只好在马上对宝姒抱一抱拳,作为见面之礼。
宝姒媚笑着敛衽回了礼。
“宝姒便是这仪仗队的队长,阿闵,今天打猎,由宝姒带着仪仗队随我们一起去!”
“是去邯郸的猎场吗?”冉闵问道。
冉闵说的邯郸猎场,是石虎修建的旷古未有的大猎场。长度从今天的河南省一直延伸到山东省,方圆近万里。
即使到现代为止,全世界也找不出这么大的猎场。
这个猎场不光是大,而且里面的野兽数量相当多,品种也相当齐。
原因是石虎对猎场里的野兽所作的保护措施相当好。
石虎甚至以法律的形式来保护猎场中的野兽,规定谁也不得向这些野兽投一颗石子,否则就是犯兽。犯兽者最高刑法可以判到大辟。即砍头。
但这个刑法在实际量刑时,却很不好把握。因为野兽是不会说话的。
比如将野兽和人类同置于法庭之上,作为原告的野兽,它是无法诉说清楚自己所受的伤害的。如果野兽被杀死了,破案也很复杂。
这样,就给许多人造成可乘之机。
这些人就是石虎派出巡查犯兽情况的御史。
这些凶**邪之徒,只要在巡查中看中了谁家的珍宝,良马,或是美女,就强行索要,如果不给,他们就给你安个犯兽的罪名。随便拎一只受伤或是被杀死的野兽,就可以定你的罪。不知有多少家庭被这些人害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而据正史统计,因犯兽而被杀的就有一百多家。
这是一个人命连畜牲都不如的时代。
“不是去邯郸,”石虎指着辇车前的女子仪仗队,说道,“带着她们哪能走这么远,今天就在城外西南的小猎场!”
邺城郊外的小猎场,也只是相对于邯郸这样的大猎来说才显得小而已,本身也是个规模不错的猎场了。
于是,三千龙腾卫士在前面开道,其中有几个驾着两部格兽车,紧跟着是一千彩凤般的女子仪仗队,敲锣打鼓,花枝招展,然后便是二十个大汉推着石虎乘坐的大型猎辇,几千人的打猎队伍,浩浩荡荡地驶出邺城南门,这支华丽的队伍与沿途衣衫褴褛,食不裹腹的百姓形成鲜明的对比。
冉闵跟随在石虎的身边,他看着石虎肥胖得连马都不能乘坐的身体,心里涌出强烈的反感之情,这已完全不是从前,从前的石虎虽然给冉闵以残暴的印象,但在这个你不杀人,就会被人杀的时代,残暴,其实已是一种能力——你不具备残暴的能力,你就随时都会被人残杀。
所以,石虎再残暴,冉闵仍是对他景仰有加。
但是现在,中原刚经历蝗灾和旱灾,百姓生活穷困不堪,石虎却还征发上百万人在长安,洛阳,襄国,邺城等几个城市同步建设宫殿,四处搜罗美女充实其中,对劝谏的大臣像对待畜牲一样虐杀,而且还动用这么华丽队伍去打猎,她们的一只靴子都足够一个农家生活一年的费用……
这是一条巨大的蛀虫,正在吞食赵国的肌体。
这条蛀虫应该去死,而不应该留在这个世界上,残害百姓!
冉闵想到这里,不自禁地打个寒颤。
自己竟然希望父王去死!
这么庞大的队伍,行进起来,也相对缓慢,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达城郊猎场。石虎从辇车上下来,一千仪仗队就在他两边和身后排开。石虎吩咐两百名龙腾卫士在身边保护自己,其余的龙腾卫士去围赶野兽。
龙腾卫士已经轻车熟路,他们纵马而去,在猎场周围形成一个大圈,然后慢慢缩小包围圈,同时一边吆喝呼喊,驱赶野兽。
很快,就有野兔,锦鸡等小禽兽出现在石虎面前,石虎拈弓搭箭,射杀这些小动物,一旦射中,身边的美人们便大呼小叫地欢呼庆贺,石虎也不时爆出哈哈大笑,愝意之极。
不久,就有麋鹿和羚羊等大一点的动物出现,当它们将要闯到石虎这边来时,两百个负责保护石虎的龙腾卫士就会鼓噪着将它们赶开,虽然它们不是凶猛的野兽,但还是离远一点好。
终于,在虚发了几箭之后,石虎射杀了一只麋鹿。一个龙腾卫士纵马而出将受箭伤的麋鹿提了回来。宝姒等美女更是欢呼雀跃。她们也都跃跃欲试,但开弓放箭,以她们的力量,射程达不到。宝姒提议到近处去射杀。
“这可不行,”石虎阻止道,“这个猎场,有时也会有猛兽出现,你们离那么近,如果来了老虎,你们可就成了老虎的美食了。”石虎说完笑了起来。
“天下最大的虎王,我们尚且不怕,还会怕山野的老虎么!”宝姒格格笑着,乜邪着眼看着石虎,石虎知道宝姒说的最大的虎王是在调侃自己,但这种调侃让自己很舒服,便哈哈大笑起来。
随着石虎的笑声,一声震天的虎吼传了过来。
冉闵闻声望去,只见一只斑斓大虎,从一个山坳处转出,满面怒容,大踏步地向石虎这边撞过来。一定是这些不速之客搅扰了它的休息,因为它显得很生气。
紧跟着老虎出现的是零散的龙腾卫士,他们知道自己赶出了一只大家伙,为了安全起见,便一齐参与围杀。
老虎的吼声,让刚才还吱吱喳喳的美女们,顿时安静下来。
连大胆的宝姒也不免吓得花容失色。但她很快调整好状态:身边有这么多勇士,怕什么来着。
“啊,说虎王,虎王真的来了!”宝姒妩媚地摸了摸胸口,吁了一口气,说道。
“虎王?”石虎紧盯着大摇大摆地撞过来的老虎,说道,“嗯,是有点本王的风范,面对这么多龙腾勇士,没有半点怯意——传我的命令,这只老虎一定要抓活的!”
“父王,这只虎个头很大啊,大王身边这么多宫女,如果一定要抓活的,恐怕会有人受伤。”冉闵曾多次参与过打猎,也曾见过龙腾卫士被老虎所伤的情形,现在身边这么多柔弱女子,让他不得不说出自己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