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将军,石闵的军队正在向沔阴城逼近!”手下进来禀报。
“拿我的大刀来!”蔡怀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吩咐手下道,“还有铠甲!”
“是,将军!”手下答应一声出去。
很快,蔡怀便顶盔贯甲,出现在城门楼上。蔡怀手搭凉棚,眯着眼望向远处的赵军。只见军队行列不齐,步兵与骑兵杂乱地混在一起,全无行军章法。再仔细看,士兵衣甲不整,大概因为天气太热,都披开铠甲,有的把帽盔都取了挂在马鞍上。
蔡怀心里嘀咕,难不成敌军在使诈谋,但据情报,来袭沔阴的主帅冉闵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半大孩子!去年才出道!
蔡怀实在难以相信一个半大孩子能使出什么诈谋,在他看来,石赵的军队,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只有这样的军队,才会两次败在慕容晃手下!
于是,蔡怀放弃婴城坚守的计划,决定出城迎敌。
守城虽然保险,但沔阴也是一座孤城,城内的粮草有限,而这次赵军来袭的,总共有七万兵力,现在分散出击。一旦其他各路的赵军攻破城池,那么,就会率得胜之兵来增援冉闵,那时,蔡怀将面对数倍于自己的军队。自己可能还没有坚持到江南援军的到来就已经挂了。所以,不如现在主动出击。虽然这样做比较冒险,但必要的时候,战争需要冒险。
于是,蔡怀下达命令:“传令下去,军队在北门内集结!”
晋军很快集结完毕,人数是一万五千,其中骑兵五千,步兵一万。
沔阴驻军总共两万人左右。除了一些战斗力不强的老弱守城外,蔡怀基本上是倾全城之兵。冒险相当于赌博,要赌就赌大的!
蔡怀的战略是举全城之兵,抓住时机,一举摧毁冉闵的军队。
这样一支稀稀拉拉的军队,摧毁它应该不是问题。
冉闵的军队在离沔阴城三里处扎下营寨,士兵们依令开始埋锅造饭。
埋锅造饭其实已只个形式。
因为冉闵既是以引敌出城为目的,埋锅造饭便只是一个诱饵,赵军已在来路上吃过了干粮。
冉闵料定蔡怀如果要出城迎战,一定会选择自己的军队埋锅造饭这个最好的时机。
果然不出冉闵所料。主管后勤的士兵炊烟还未升起,就听城头一声梆子响,沔阴城北门大开,城内大军涌出,旌旗招展,刀枪闪耀。
“集结队伍!”冉闵简洁地命令道。
这支队伍的散漫本就是形式上的,所以集结的速度超乎寻常的快。
快到蔡怀的军队还没列好阵势,冉闵的三千步兵已扎成一个稳定如城堡的方阵,两翼骑兵也整装待发。
蔡怀吃了一惊,但开弓已无回头箭,此时也不可能把队伍拉回沔阴城里。况且,蔡怀的心里,还是欺冉闵年少,到了这个地步,仍是不怎么把冉闵真当回事。
两军对阵。
蔡怀和冉闵各自从本阵队伍中打马而出。
依冉闵的本意,他是想直接过招,懒得跟对方废话。但是,面对晋朝的军队,冉闵却有着一股发自内心的认同感,这大概是这些晋军将士与高鼻深目的羯族士兵,在外表上有太大的反差,而与自己却如此的相同。冉闵看着对方的军队,不自觉地升起一种亲切感。所以,虽是两军对敌,冉闵还是很愿意与对方的主将对对话。
“喂那小将,报上名来!”这蔡怀也不知凭什么就这么牛逼烘烘,一开口叫阵,口气就极不友善。
“在下赵征虏将军石闵!敢问对面可是蔡将军么?”冉闵倒是不计较蔡怀的态度。他此时的心思,有如见到老乡一般,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石闵?应该叫冉闵才对吧!”蔡怀打了个哈哈,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
冉闵默然不语。他在六岁的时候改叫石闵,真实的名字冉闵,身边已再没有人提及。
“怎么,想不起来了?”蔡怀看着冉闵低头不语的样子,继续道,“本将军倒是还有点印象!你本叫冉闵,你的老子叫冉瞻,本是乞活军的一个小头目,在跟石勒交兵的时候,被石勒手下大将所伤,为石勒所擒……”
蔡怀还要喋喋不休,冉闵抬起眼来,眼色阴沉,他不喜欢别人提这些事情!便想扯开话题,便说道:“蔡将军,这些事情与本战无关!我倒是想征询一下蔡将军的意见,此时我们是单挑呢还是混战!”
“都说客随主便,我却偏要主随客便,怎么着都随你,本将军奉陪!只是在开打之前,还请听我把话讲完!”这蔡怀也是死催的。又继续揭人伤疤,说道:“你老子便带着你降了石赵!后来你老子便替石赵卖命,在跟刘曜打的时候,在阵上被斩!一条破命,也算是卖了好价钱——你看你现在不是‘征虏将军’了么,还是石虎的假子!这不都是拜你老子所赐!哈哈哈!”
冉闵的眼睛已经发红,如同发威的野兽。但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他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克制自己,或者,在内心深处,他希望别人提到他的往事?提醒自己的确是汉人后代?不得而知。
总之,冉闵克制住了自己,阴沉地说道:“不要侮辱家父!”
“家父,谁是你家父!你不是叫石闵吗?你不是称呼石虎为父王吗?”蔡怀继续喷粪。
站在不远处的张温听了蔡怀的话,实在是忍无可忍,但冉闵在与对方对话,没有下达命令,他也不敢催马向前,只在心里痛杀了蔡怀几千刀。
冉闵毕竟是少年心性,被蔡怀一激,已经满脸胀得通红,手握着矛戟已微微颤抖。
蔡怀也觉得已经激发了冉闵的凶性,便大刀一抡,大叫道:“认贼作父的小贼,数典忘祖的羯狗,纳命来——”话音未落,人已双腿夹马,径取冉闵。
冉闵直瞪瞪地望着笔直冲过来的蔡怀,似乎不知道马上就要人头落地,还在琢磨蔡怀所说的话。
蔡怀毫不留情,大刀呼地一抡,向冉闵颈部横削。
即使冉闵如此地心神不属,在这种情况下对付蔡怀依然是绰绰有余。
他本能的一低头,让过蔡怀的大刀,左手的双刃矛已在同一时间刺出。
“噗”的一声,双刃矛刺进蔡怀的甲胄,蔡怀恐怖地看着自己的腹部,然后凄厉地长笑一声,笑声中有嘲弄的味道。
原来冉闵这一矛却没伤到蔡怀的身体。
蔡怀浑不知这是冉闵的手下留情,抽出腰上挎着的宝剑,向冉闵刺来,冉闵左手单手一较劲,双刃矛竟将蔡怀沉重的身体挑飞出去,跌落在地。
赵军听得蔡怀侮辱自己的主帅,早就按捺不住,此时见蔡怀倒地,也不等冉闵下令,齐声呐喊,向晋军杀奔过去。
张温一马当先,抡到蔡怀的身边,蔡怀被冉闵摔得厉害,此时正挣扎着站起,张温已大刀一抡,一标血箭直射空中,蔡怀的人头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