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小米已大好,若木想虽然没找到海蓝,但是既然来了还是要去热带雨林一看的,也许到山上会碰见呢!两人兴冲冲地决定爬山了。由于这一带的热带雨林开发不够好,毒蛇虫时有出没,再加上头一天才下过雨,路滑雾大,游客自行上去可能会有危险。若木昨天已跟旅馆的老板说好了,帮她们找个向导。
两人收拾妥当,下了楼,一眼就看到向导笑眯眯地看着她们。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海南小伙子,黑黑瘦瘦的,一身休闲打扮,说着别脚的普通话。
若木注意到他身后还有两个人,两人都是二十多岁年纪。那个男的,眉清目秀,身材高大,透着一股阳光的气息,只是穿一身户外休闲服,把裤腿扎住,手腕扎住,捂得严严实实,还背着个大包,搞得自己跟上战场一样。
若木忍住笑:“这不是蚂蝗吗?”
那个女的比他矮半头,皮肤白皙得像一碰就破一样,她化着精致的妆容恰如其分地掩盖着脸上有几粒褐色的小雀斑,它们若隐若现,却有种说不出的俏皮,她跟男的穿的是情侣装,嘴唇薄薄的,说起话来有点嗲:“什么蚂蝗啊?”
若木皱了皱眉,这个口气好狂野啊!
在若木思索的功夫,那男的已经搭话了,“拜托,我叫冯异。看来,今天我们可以作伴爬山了。”
那个女的迟疑了一下,嘴也很快:“我叫李美,他女朋友。你们认识啊?”
若木和小米也做了自我介绍,很快四个人便在导游的带领下开始登山了。
山道盘根错节,若木越上山越吃惊,这座山虽然不高,但真的难爬得很。山上没有台阶,都是树木的老根经过一定修整形成的山间小路,有的时候平坦,但大部分时候都狭窄又硌脚。导游显然是走惯了山路,两手插兜,走得飞快。苦了后面几个人,连爬带走,手脚并用。
若木紧跟在导游身后,心事重重地想,“这个鬼地方,什么热带雨林吗?能有什么灵感,海蓝真的会过来玩?”
小米也不像往日那么开心,一路走一路看手机,有几次还差点跌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冯异牵着李美的手,走在最后,李美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冯异只是沉默,似乎也不太开心。
几个人各怀心事,走走停停,一路无话。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若木猛然看到一块石碑,连忙叫住导游:“我们休息一下再走吧!”
她把小米拉过来,“看!那块就是‘折木拂日碑’,碑上的字是国民政府琼崖抚黎专员陈汉先先生于民国二十三年书写,原碑已损坏,现在的这块碑是五指山市政府于2003年重立的。“折木拂日”四个字取自屈原《离骚》中“折若木以拂日”,意思是折下若木来擦拭太阳,太阳会更加光亮。”
若木特地让小米帮她和折木拂日碑合了个影,心里暗想:“一定要保佑我找到海蓝。”
忽然冯异说:“这个碑名有意思,若木的名字就是从这首诗里来的吧!”
若木说:“是啊,若木是古代三大神木之一,传说生于西方极荒远之地,是太阳栖息的地方。爷爷给我起这个名字,意思是若木而不木。”
冯异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若木,然后坏笑道,“嗯,真形象,是有点木。”
若木生气地若木拎起根木棍,“你个大蚂蝗,说什么呢?”
“也不太木!”
“再说一遍。”若木抡了一下木棍却没打着,冯异躲到了李美身后,“好像很木。”
若木追了过去,却被小米拦住了,“行了你俩,省点力气爬山吧啊!”
几个人继续往上爬,快到山顶的时候,忽然李美说:“快看啊,好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几个人看过去,这显然是一个山谷了,谷下深不可测,只是弥漫着大雾,雾气中几棵弯曲的松树向外伸展,犹如进入仙境一般。几个人都愣住了。
冯异说:“大家都累了吧?就在这儿休息一下吧。”说完打开背包,拿出一条毯子铺在地上,还有一些水和小食品。
若木暗想:“这个男人也真够细心,还带这么多东西。”
冯异为李美剥了几颗花生,然后又递给她一根香肠。自己则拿出一个画板,找地方放好支架,拿出颜料和笔,安静地画起画来。
若木凑近他,好奇地问:“大蚂蝗,你是个画家啊?”
冯异笑了笑没答,只是默默地画画。
若木凝神地看着他作画的样子,他偶尔抿一抿嘴,轻皱着眉头,眼睛亮亮的注视着眼前的景物。
他专注的表情让若木的心里荡起微微的涟漪,她似乎看到了黑佑——那个眼睛亮亮、一地阳光的大男孩……
毕业答辩的那天,同学们轮流答辩,若木坐在黑佑的旁边准备,紧张地两手发抖,生怕自己答不好被推迟毕业。
黑佑看了不作声,认认真真地用笔在自己本子上画着什么了,然后很郑重地拿给若木:“你看,这只鸭子好像你,头好大,脚好小,游泳的时候会倒立起来。”
若木看到那个长得歪歪扭扭,奇形怪状的鸭子,扑哧一声笑了,“才不像,这个是你。”然后在本子上画了一只笨头笨脑的乌龟。
然后黑佑在鸭子上加了一顶帽子“把若木扣住。”
若木也不示弱在乌龟壳上画一把刀“这是叉烧黑佑”。
两人聊着聊着所有的紧张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于是若木做了非常完美的毕业答辩……
在若木走神的功夫,一幅图已经完成了,图上有棵苍劲有力的巨松,他还题了一串字“雾松遮日,庚寅年七夕冯异即墨”。
若木看着他漂亮的小楷由衷地佩服,“蚂蝗,你还挺有两把刷子的嘛!”
“当然了,我男朋友最有才华了。”李美猛不丁从后面冒出一句。
若木吓了一跳,心想:“大概是有人吃醋了。”顿时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太直白了。于是再也不敢作声。
几个人接着爬山,爬了很久,导游只是说“快一点快一点,马上到顶了。”走了一路,听来听去都是这一句,到最后,大家也没脾气了,是否快到也不太重要了,只是想到要看顶端的美景,就再加把劲。
就这样互相鼓励着,几个人一起到了山顶。没想到的是,山顶并没有风景,也许太过平坦和宽大,看不到所谓的远山、峡谷。只有一些草丛和灌木,还有强烈的风。
冯异又拿出自己的毯子让大家坐了,然后拿出两瓶水,拧开了递给李美,然后自己也开了一瓶。
若木这时才发现她和小米准备的几瓶水早就喝光了,不禁暗自后悔,“还是人家蚂蝗想的周到,唉!”
正想着,冯异扔过来两瓶水给她们,“接着!”若木不好意思,还想推辞。冯异就先开口了,“不怕我下毒就喝吧,你们下山如果脱了水我可救不了你们啊!”
几个人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在导游的催促之下,开始下山了。若木一直很扫兴,因为他们这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一个活人,若木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下山的时候,导游走得飞快,紧喊慢喊导游还是装作听不见,冯异和李美走在前面,若木他们吃力地跟在后面,几乎是踉踉跄跄连滚带爬了。偏偏天又晴了,太阳出来,晒得要命。
忽然若木听小米喊她,“等等,我不太舒服。”
若木赶忙过去,只见小米脸色发白,嘴唇很干,有些脱水的征状。
若木拿出自己仅剩的一点水给她喝了,还是没有缓解,若木急得不得了,喊导游、冯异、李美,可是显然他们已经走远了。拿出手机又没有一点信号。
小米说:“没事,你别急,我就是胸口有点闷。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两人找了个阴凉点的地方坐了会儿,小米果真缓解了很多。若木关切地问:“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能告诉我吗?”
小米咬了下嘴唇,低低地说:“嗯,我觉得成诚最近很奇怪,应酬特别多,有时彻夜不回。问他去哪里了,他就说在单位加班,可打他单位电话也没人接。你说他会不会离开我?”
“怎么会呢?傻丫头,他那么爱你。”若木柔声细语地安慰她,“这么好的老婆,他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呢!”
“我好怕失去他。他一直都不肯结婚,也不带我去见他父母。”
“也许,他还没有准备好呢?”
“可是,他有车有房有事业,还有什么准备的呢?”
“……也许,是心理准备吧。男人也有可能恐婚啊!”若木也沉默了,她想她也不了解男人,不然,黑佑也不会走。
小米自言自语地说:“那么完美的男人,我怕失去他我会疯掉。”
“别说傻话了,你出来这几天,把他扔一边,现在他估计都想飞到你身边去了。”若木继续开导她。
小米用忧郁的眼神看了若木一眼,“希望吧。”
这时,导游回来了,原来是导游带冯异他们到了山脚下,看若木她们一直没到,不放心,又回来看她们。这回导游不再敢走快了,他和若木搀着小米慢慢地走。
若木也和小导游攀谈起来,她第一次听说一种世上最好吃的米,叫山栏米。它们是被风随意撒在山腰上,被大自然的雨露灌溉滋养,成活率低,产米少,然而很美味。
若木若有所思“也许,自然的就是最美的,最甜的。小米,万事顺其自然就好。”她坚定地看了小米一眼,小米认真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