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颠簸在三亚东线的“崎岖”高速路上,几个人都有些发晕了,到了三亚已是正午,太阳炙热地蒸煮着被空气包裹的所有物体。若木一下车就感觉汗不停地往外冒。
找了一家家庭旅馆住下,正准备休息,若木接到了秋丽的电话:“若木,你到三亚了没啊?赶快去天涯海角,海蓝去那里啦!记得找海角石啊!”
“啊?不会吧,这么热的天,他会……”
“你别耽搁啦,我是刚刚收到风的,要是耽误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若木挂了电话,在空调前吹了几下,看了看小米,她刚才又晕车了,那个表情明显是有心没力了。
若木无奈,自己打了辆车,一路直奔天涯海角。
一入园,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宽阔的海岸,沿岸鳞次栉比、大小各异的石块一路随着海岸线伸展开去,虽然是中午,但游客一点都不少,兴高采烈地跟那些怪异的大石合影。
海边的太阳明显比市里要炙热很多,若木打着伞,穿着一条牛仔短裤,觉得双腿被太阳晒得肿胀。
她一路走一路看,寻找着海蓝的痕迹。海蓝海蓝的一举一动都已深深的嵌在了她的心里,若木一直深信自己的感觉,对这个不曾谋面的偶像她总能够找得到。若木暗自给自己加油。
天涯海角是个很小的景区,所谓的天涯海角,其实最主要的风景分为两个部分,一块石头叫“天涯”,一块石头叫“海角”。
若木远远地看着“天涯”石,独自愣神。她是第二次来这里了。天涯海角是恋人们最向往的地方,许多恋人牵手到了这里就以为是永远了,但是结果呢?当年若木和黑佑一起相拥着在“天涯”石前的合影,变成了永远都抹不去的痛苦回忆。
忽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上身穿一条白色衬衫,下身是一条七分的牛仔裤,脚上穿一双沙滩鞋,勾勒出一个男人硬朗、完美的曲线。他拿着一部单反相机帮几个人拍照,姿势很专业,很有摄影师的范儿。
而拍照的那几个人不停地摆出不同的姿势,尤其是其中一个女孩,开心地冲着拍照的男生笑着,她二十多岁,一头精干的短发,皮肤白皙,可能是由于天热的缘故,脸色透出粉嫩的红。略微不足的是,长着几颗龅牙,让嘴巴显得突突的。
那个男人照完相走到女生的旁边,那个女生,身材很矮小,偎在高大的男人身旁,就像一只瘦弱的小鸡崽。
那个男人转过身的时候,若木看到了他的脸,心开始扑通扑通的跳,她心里默念着自己日思夜想了很多天的名字:“黑佑”。
而那群人显然并没有发现她,自顾自地钻进沙滩旁边的树林。若木心神不宁地远远看着他们的背影,那个女孩比黑佑低一个头,挽着黑佑的手臂越发小鸟依人。
若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停地问自己此行的目的,可是她觉得自己满眼满眼都是黑佑的影子。
若木走向海边,把双脚浸在海水里,海水凉凉的,她只是觉得岸边人好多好吵,失魂地沿着海岸一路走去。
海浪冲击着岸边的岩石,发出强烈的撞击声,若木一路步履蹒跚,走着走着一抬头,她看到了那块“海角”石,就矗立在层叠的岩石之上,若木一阵欣喜,加快了脚步,不曾想一阵海浪过来,站立不稳,竟然摔在了水里。
这时伸出一双手,把她搀起来,若木刚想说谢谢,却看到自己的包包跟自己一样湿漉漉的,“呀,我的包包,我资料啊!”
若木看到自己的包包也灌进了水,差点哭出来,连阳伞被冲进海里也不管了,急忙跑到沙滩上,把自己的东西全倒出来。
这时一双手递给她一包纸巾,若木接过纸巾把资料上的水抹干,“谢天谢地,还好没有……”若木抬起头,却看到那双熟悉的眼,“黑佑,”若木尴尬地笑了笑。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跌进水里,又不顾一切跑出来救自己的包包,是那么狼狈,她捋了捋自己散乱的头发,“怎么是你啊?”
不等黑佑说话,就有一个人拿着把伞气喘吁吁地从海里走过来,“唉,什么东西那么重要啊,伞也不要了?”
若木一看,正是刚才从水里搀她的那个人,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谢谢你了啊!”
“光谢谢就够啦?为了救你和你的伞,可怜了我的李维斯啊!”
若木一看,可不是吗?那人的牛仔短裤都浸湿了,上面还有小小的沙砾,泛着光。她支吾着说:“那,那,那我赔你好了。”
“若木,别理他,他就是一葛朗台。”黑佑打趣地说。
“我说,兄弟,你别老说大实话好不?真的挺贵的,看看啊,被海水一淹牛仔裤变海带了。”那人皱着眉,用手一点点抚掉裤子上的砂。
若木慌得不知所措。
黑佑的女朋友却发了话:“彭伟,你就别丢脸了啊!来海边那有不弄脏衣服的。”
彭伟板着脸说:“话不是这么说,英雄救美可不是我的风格,要不是黑佑喊我扶她,我才懒得帮她,要不,让黑佑赔给我得了?”
那个女孩听了嚷嚷起来了,“还带劲了是吧?我告诉你彭伟,你要再罗嗦,我让黑佑把你扔海里喂鱼。”
“哪有这个道理啊!救了人反而被扔海里,早知我先标个价,然后再管这闲事了。”
“你以为你在长江边上啊,专业捞人的,省省吧啊!”
“陈末末同学,你这句话是讲到点子上了,比起长江边上那几个见死不救的,我先救人再要价,也算高风亮节啦。”
“若木,跟他说,你没钱!”末末看起来很着急。
“没钱也行啊,以身相许嘛!”彭伟嘻皮笑脸地看着若木。
若木再也没心思跟他们纠缠下去了,拿出钱包,把里面的几百元钱,一股脑都掏出来,放彭伟手里,“够了吧!”然后转身离开了。
黑佑没等彭伟回过神来,一把抢过钱,追上若木,“若木,你别生气,他只是跟你闹着玩的。”
若木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拿回去!我虽然穷,但不差这两个钱。”
“若木,”黑佑拉住若木的胳膊,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她“你别生气,生气会变老的。”
“对啊,我是很老,三十岁的老女人啦,那又怎样?”若木用力挣脱黑佑的手,跑开了。
黑佑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走回去,指着末末和彭伟,“你俩唱什么双簧,别以为我不知道?”
末末说:“哟,看见老情人生气,心疼啦?那你跟她走算啦!”
黑佑说:“末末,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这么多人欺负人家一个女孩子,算什么啊?”
末末听了拿拳头冲黑佑一阵猛砸:“那你就欺负就欺负我?”
彭伟连忙把黑佑拉到一边说:“老兄啊,别怪我不帮你,女朋友在这儿,你那眼神都没离开过那个女孩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末末的脾气,就算让她出出气好啦?”
“她给谁出气都行,就不能是若木!”黑佑也生气了。
彭伟说:“淡定,淡定啊!若木那边你放心,等我回头帮你搞定,这总行了吧?”
黑佑生气地哼了一声,他刚想说“说的好听,你怎么搞定?”
这时,和他们一起玩的两个女伴手拉手地回来了,黑佑也不作声了,三个人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继续玩了。
若木这边气哄哄地走了,她从来都没有想到,再见到黑佑的时候,居然是这样一幅场景。她听说过末末,末末的爸爸是X省X厅的厅长,她是个独生女,被家里宠得不得了,大学没毕业就被安排到政府部门上班,但是她一天班都没上过,工资照领,大学毕业还顺便去英国留学镀了镀金,虽然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野鸡大学,但是拿来吓唬人足够了。
若木想想末末再想想自己,真的差了十万八千里。一个是官二代的千金小姐,一个是掉在人堆找不到的丑小丫,如果自己是黑佑该怎么选择呢?若木叹了口气,心想,要怪只怪自己投错了胎,顿时心里找到了些平衡。
她拨通了秋丽的电话:“这里哪有海蓝的影子啊,秋丽你不是耍我呢吧?”秋丽赶忙说:“没找到吗?唉呀,那肯定是你晚了一步啦,我再给你打听打听哈。”
若木看看表都中午一点多了,她走出景区大门,打算打辆车回去。一拿钱包才发现自己刚刚跟彭伟他们吵架,一冲动,居然把钱全给他了。
若木翻遍了自己的包包,也只找可怜的两块钱。天啊,连坐公车的钱都不够。若木打小米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心里暗骂:“这个该死的小米,手机没电也不知道冲。”
这时,一个海南大叔蹬着辆三轮,非常热情地凑过来:“小妹啊,去哪里啊!阿叔带你去啊,不贵的。”若木说:“我想去市里,不过,我现在没钱,到了旅店拿给你啊!”大叔脸色立刻变了,“我不去市里,你等公车吧。”说完非常没趣地走了。
若木站在路边想拦辆出租车,谁知道这个地方太偏了,连出租车都很少,好容易拦了一辆,人家还是不肯拉她。
若木正急得转来转去,一辆银色的标致307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时,若木看到车里坐着一个约摸四十多岁的男人,“小妹妹,去哪里啊?”
“哦,去市里。”
“正好我刚送了人,也要回市里去,顺路捎你啊。”
若木有些迟疑,“没,没关系,我在等公车。”
“这里的公车可是不太多哦,”那人好像看出了若木的担心,“我就住在三亚市里,刚才送朋友去天涯海角了,诺,这是我的驾驶证。”
若木看了看他的证件,这个人叫袁伟名。这下子她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只是怕麻烦您。”
“不麻烦,总要回去的。能有个漂亮美眉同路回去是我的荣幸,来吧,小妹妹。”袁伟名很绅士地打开车门。
可是若木看了看车里干净的座垫,再看看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又犹豫了,“袁大哥,要不还是算了,我怕把你的坐垫弄脏了。”
“衣服湿了更要马上回去换了,不然会生病的啊!座垫总要清洗的。”若木再也不好推脱,就上了车。
上了车,若木满怀心事。袁伟名问她多大,她说你看我多大,袁伟名说20出头吧,若木说差不多吧,袁伟名说总有个岁数吧,若木说保密。袁伟名看若木不怎么说话也就只管开车,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走了一路。
袁伟名一路把她送到宾馆门口。若木道了谢,袁伟名很大方地说“没什么,总要回来的。”
若木扑哧一下笑了,“你说话真逗,以后叫你老‘总’得了。”
袁伟名不明其意,只是笑笑说:“我可不是什么老总,老百姓一个,其实你笑起来比较好看。”
若木说了句“拜拜”自顾自地走了。
回到房间,看小米还赖在床上。这时门铃响了,一看是冯异,“你们休息好了吗?一会儿去哪儿玩啊?”
若木回头看看还在床上酣睡的小米,没好气地说:“她还没睡够,我还没有睡,你们想去哪儿玩,自便!”呯地一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