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心就做一些能令自己开心的事,用自己的方式跳自己的舞。
————梁承欢
看着林觉的车子绝尘而去,叶素素又从转角处走了出来,耸了耸肩,笑了笑,暗暗佩服自己的聪明,自三岁起,老妈就一直叮嘱,家里的电话与地址不能随便说出去,特别是陌生人,而很明显,林觉是陌生人。
她朝着与车子相反的方向走去,走到下一个小区,正准备踏进去,突然,她又谨慎地回过头来张望,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物,她个人认为,两天之内遇到同一个人,而且是大帅哥,简直有点不可思议,她可没像个傻瓜一样以为自己有艳遇了,这种事如果不是有预谋那就是凑巧,没证实对方来意之前,还是交给时间来证明吧,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能做的,只能是小心谨慎了。
发现没有可疑人物后,她才踏进小区,回家。
周日比较好过,睡个懒觉,起来就中午了,下午去楼下踩踩单车,日子真的很好过,傍晚回到家,母亲已经在准备晚餐了,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这个时候播放着动画片,看着电视上的懒洋洋可爱的样子忍不住一阵大笑,发觉母亲多疑的目光后又赶紧收住笑声,多压抑,如果是自己一个住,就不用有这种顾忌了,可是自己住也有很多问题发生,例如:一日三餐怎么解决?总不能天天下餐馆吧;又例如,屋子乱了脏了谁来收拾?老妈的好处是管三餐还把屋子收拾得窗明几净,这是现成的好处,而副作用就是管得太多,她都这么大一个人了,男朋友女朋友都要经过同意才能交往,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动不动就说:囡囡,妈妈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要多,妈是想你好,不想你走冤枉路。
好吧,天下父母都一个样,罗嗦又管得严。
参加工作这么久以来,终于迎来了第一个不用上班的星期一,她习惯性地在特定时间醒过来,心情沉重到无法呼吸,把昨天打印好的简历等东西放进手袋,准备出门找工作。据说这个时候十分不好找工作,一个秘书之类的职位好几个硕士生或博士生在抢,那——降底要求?从初级文员重新做起?怎么说她都是有工作经验的人,估计不难找到。
去到人才市场才知道,到处都是人头涌涌的,跟菜市场唯一的分别就是——环境比较好一点,没有肮脏的感觉,呼,原来什么市场都一样,无论是花市、鱼市、鸟市等都只需要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人多。
她凭感觉挤到一个比较体面的公司面前,说它体面,是面试的工作人员穿戴整齐,气质各方面看起来都不错,而且这边的秩序比较好,整体感觉良好,于是她就来了。
接待她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职业女人,她把长发扎在脑后,化着淡妆,一脸精明,淡定的神态,与生俱来的迷人气质,让人一看就喜欢。而且看起来很好经验,因为有经验,问起的问题也特别刁转。她把叶素素递上来的求职表看了看,然后把表格放在面前准备随时问话,接着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微笑着说:“叶小姐,方便说一下为什么跳槽吗?”
想问我为什么被炒?门都没有,这么丢脸的事,打死也不能说。于是素素笑了笑:“人往高处走,人之常情。”
“但你申请的职位与原来的相差很大,工资也有一大段距离。”
汗,失策了,怎么这么笨,没把目标订高一点,是没经验吗?还是怕他们觉得她不够格?唉,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人往高处走,自己却对自己要求这么低,这样一来底气就明显不足了,本来以自己的条件,又有工作经验,要一份文秘职位易如反掌,呵,都是自己吓自己吓出来的,什么博士生,硕士生,都见鬼去吧,明明就是心魔开始发挥它的作用,自己还真的当真了。看来今天是不会有收获了,于是识趣地站起来弯了弯腰:“对不起,打扰了。”
不再看这位气质一流的美女有着怎样的表情,自顾自地拿起手袋转身离去。
想想真失败,自从毕业后就再也没有做过这种事了,突然要出来跟人硬碰,还真不习惯。平时养尊处优,怎么也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重新跑出来跟别人抢饭碗?说得好听是不习惯,说得不好听是把身上的刺都磨平了,再进入战场只有死路一条。要找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谈何容易,高不成低不就的,死的最快的就是她这种人。
转身走进一间清吧,里面二十四小时营业,最适合随时随地想买醉的人,喝了一杯酒后,掏出林觉的卡片放在桌子上,用食指按着它轻轻旋转起来,脑海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他真的是经理之类的人物?天方集团不是小公司,要么叫他出来喝两杯?
当第二杯酒送来,没喝之前还在犹豫,喝了后,信心貌似增加了,忍不住拿出电话,拔打了上面的号,半眯着眼暗忖:怎么是女人听的?难道他女朋友这么八婆,听他电话?靠——,正准备挂机,对方却自称是林觉的秘书。秘书?噢,对,这是他公司的电话。
她说:“我找林觉。”
秘书小姐倒算是有礼貌,嗯,读过书的人,她说:“请问小姐贵姓?”
她大着舌头说:“你告诉他,姓叶,昨天他还载我回家。”很明显,她醉了,以为载她回家很了不起,自信心不自觉地在心中膨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秘书小姐暧昧一笑:“稍等。”接着替她接了内线,林觉的声音传了过来:“喂?”
“哈哈,真的是你,你没骗我。”她突然像个小白痴一样笑了起来。
林觉听到这语气,眉头不禁一皱,这丫头玩什么?该不会喝醉了吧?他问:“你在哪?”
她含糊不清地道:“明月轩。”说完自动自觉倒在桌子上。
这里的人早就习惯看到醉猫,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还好的是,来这里的人都超斯文,并没有飞瓶子,摔椅子的行为,所以多了一份安全感。
当林觉赶到时,走进门口第一眼就看到她了,长长的黑发遮住半边脸,手上还拿着电话。
他轻轻走过去,正想俯在她耳边问她是不是应该回家,她却突然睁开眼睛,这一睁眼不要紧,却结结实实地把他吓了一跳,汗,她是死了没断气哇?只见她眯着眼朝他甜甜一笑:“你来啦。”
他坐在她旁边那张椅子上问:“先送你回去?”
她摆摆手:“不回。”
他环顾四周:“你朋友呢?”以为她是跟朋友一起来的,这回该不是没义气地把她丢在这里就是上了洗手间吧。
“没,他们都忙,就我一个闲人。”
看着她半醉不醒的样子,红通通的脸蛮可爱的嘛,他问:“你真的没问题?”
“我会有什么问题,你试着问我啊。”
“问什么?”
她闭了一下眼,侧着头想了一会:“问我为什么不去上班。”
好,就看你玩什么花样,他问了:“你为什么不去上班?”
“你不知道吧,我被炒了,就那天,下着太阳雨那天,我被公司解聘了,我在那里工作了那么久,没功劳都有苦劳,那个新上任的经理,嗯,你不认识他,其实我也不认识他,他只是来上班一个星期不到,竟然大开杀戒,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他点头和应:“嗯,是疯了。”
然后她伸一个手指点了点站在旁边的侍应:“喂,给他一杯酒,你们怎么做生意的?”
侍应马上送来酒。她拿起自己的杯子与他的杯子碰了碰,力度控制不好,把他那杯酒洒出来不少:“喝。”
他伸手夺过她手里的杯子:“别喝了。”
她伸手过来抢:“连你也欺负我。”
“我替你喝。”接着仰头替她喝掉。
她拍起手掌来,兴奋地说:“哇。好棒。”晃着脑袋看了看身边:“都没人,为什么要替我喝。”
林觉牵动嘴角笑了笑,喝酒的女人都这么可爱么?没人在旁就不能替她喝酒?
见他沉默不语,她又半眯着眼问:“再问我一个问题,嗯,就问我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看着她微红的脸,像猫一样慵懒的眼神,多了一份媚态。平时上班的地方没人敢对他说这种话,做出这种幼稚到极点的表情,他的世界是严肃的,不可侵犯的。今天看到她,他才知道,什么才是快乐,做自已喜欢的事,不开心就去喝两杯,而不是躲在家里喝威士忌,更难得的是,今天他竟然有耐性地陪她玩,于是他又问:“怎么一个人来这里?”
听到这话,她的神情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表情还是笑着的,不过明显是感到牵强了,声音已经开始哽咽,她说:“那混蛋竟然在结婚前向我提出分手,他说分手,你知道吗?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们的事都已经公告天下了,所有亲戚朋友都等着喝我们的喜酒,他这么做跟在礼堂上不出现有什么分别?你说,有什么分别?”
关于别人的感情,第三者确实不好插足,但她却一个劲地扯着他问为什么,于是他反问:“你很爱他?”
她瞄了他一眼,半眯着眼又说:“才没有,只是他让我没面子,我很不爽,现在我连他电话多少都忘了。136几哇?1365522......?”看着她痛苦地闭着双眼回忆,他不相信就这么两天她就把他的电话给忘了,但看她样子又不像是装的。奇怪,如果深爱一个男人,不是他的一切都应该了如指掌吗?据说深爱一个人,除了他的名字,唯一一个在梦中都会喊出来的应该只有电话号码了。还是她根本就爱他不够他才会提出分手?有些事不深入了解是不会知道真相的,但对于这件事,他却完全没有想了解的兴趣,是真的不想知道,她的感情事,关我什么事?而且是已经分手的前任,更没关系了,跟她都没关系,跟我更扯不上一点丁关系了。
见她痛苦不堪的样子,他忍不住伸手拉下她按着脑袋的双手,轻声道:“想不到就不要想了,不是要喝酒吗?来,干了。”
她歪着脑袋笑,拿起杯子笑着把酒倒进肚子里,接着‘咚’地一声趴在桌子上不醒人事。
看着桌上醉得像一陀屎一样的女人,林觉皱了皱眉,感到自从遇上她,就意外不断发生,之前的麻烦就不提了,现在该怎么办呢?是让她这样趴下去还是送她回去?她打电话给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对他就这么信任么?他跟她只不过见过两次面而已啊。
据说人类的直觉一般都很准,难道她的直觉告诉她——他是个好人,甚至已经对他开始有了依赖性?汗,最担心的事又发生了,为什么自己有事没事长那么帅?
现在已经不是纠结自己帅不帅的问题了,而是应该把她扶起来安全送回去。等等,她是一个人住还是跟父母一起住?这样自作主张送她回去会不会令她更不愉快?
唉,碰上她那天开始,他就已经一身麻烦了,她简直是麻烦星托世。边扶她起来,边问她:“送你回家还是?”
“回家。”
“好。”
坐在车上,她像梦呓一样呢喃:“我的地址是:————,谢谢大叔。”
天,大叔,她叫他大叔。该不会把他当成计程车司机吧?
林觉不发一言发动车子,等等,刚刚她说的地址不是昨天送她回去那里啊,这地址根本就在地铁站遇到她的那头,如果现在她没说错,那么昨天就是她故意忽悠他了。想到这,他忍不住抿唇轻笑,这丫头不算傻嘛,懂得忽悠人。
按照她刚刚说的地址,吃力地把她从车上扶下来,这时她还没醒,脚步浮浮的,一步三跳地走着,到了二楼,从她手袋找出钥匙,却怎么也插不进门孔,他摇着她:“喂,钥匙不对啊?”
她微微睁开一下眼睛,举起手按门铃。
一个大帅哥扶着一个白天喝醉的美女在等待开门,这画面让林觉隐隐感到有点不安。
按门铃这招真有用,没多久就听到有脚步声,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问:“谁啊?”
林觉不知道怎么应门,所以没哼声,估计那女人从猫眼往外瞄了瞄才开门,门被打开,看到一个穿着拖鞋便服的长发美女站在门内,神情疑惑地瞄着他们俩:“你们是?”
林觉以为她是叶素素的姐妹,正想把叶素素往里面扶,这女人倒好,靠在他肩膀上一动不动,本来微闭的双眼又一次突然睁大,林觉已经习惯了她这种像鬼一样的睁开双眼动作,不过那美女很明显被她吓了一跳。
她恶狠狠地瞪着屋里面的那个美女,美女被她凶狠的眼神吓得倒退了一步,她还不罢休,双手抓着林觉的手臂,走前一步,眯着眼看了一会,带着醉意问:“你就是方中宇另外的人?”
美女怯怯地道:“我不认识你。”
叶素素仰着头,一副寻仇的样子:“我也不认识你,我问你,你为什么抢走我未婚夫?”
美女沉默,大概她心里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所以选择了沉默。
叶素素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在装可怜博同情,她摇摇晃晃地再走前一步:“我问你啊,喂,怎么不说话啊?”
这时林觉才觉得不对劲,他怎么有上当受骗的感觉?隐约觉得这小丫头是来寻仇的,而且把他也带上,彷佛是用来壮胆用的,而看她一脸不甘心与倔强,不用猜都知道,整件事只有一个受害者,那——就是她,眼前这位喝得烂醉的叶小姐。看着她像猫一样竖起身上的毛,目露凶光,估计是遇到劲敌了,而且这劲敌有一个主人,那就是这件事的男主角,而很明显,今天上来寻仇,男主角貌似不在场。不错哇,这时间,趁主人不在,可以对她上下其手。
只见那美女吓得想把门关上,叶素素晃了一下脚步,不偏不倚地踏了进去,一手推开门,力度太大,把里面那美女推跌在地,她还可爱地歪了一下嘴角:“怎么了,害怕了?想关门?抢别人男朋友之前怎么不知道怕?”
美女挣扎着站起来,显然感到她是一个危险人物,却不知应该如何才可避开叶素素的攻势,素素得理不饶人,直视美女又问:“怎么了,心虚啊?说话啊?只懂得说甜言蜜语么?怎么不说话?”说到最后,她崩溃了,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冲上去像个雌兽一样,一把掌刮在美女脸上,随着啪的一声,五个手指印清晰地印在美女雪白的脸上。林觉见势头不对,连忙上前把她扯回来:“好了,闹够了,咱们走。”
她还不甘心,一边踢着脚一边嚷:“你这个狐狸精,你不得好死,长得这么好却有一副这么坏的心肠,难道你不知道,我跟他过完圣诞就要结婚吗?我咒骂你生仔没**,没**——”
林觉从来没有跟这种女人交过手,他的世界都是衣香鬓影、知书识礼的女性,偶尔有一两个为他争风吃醋,都是私底下放个冷箭什么的,完全不会在他面前失态,因为聪明的女人都知道,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失态就好像不穿衣服走在街上一样,会令她们恨不得撞墙而死,面子与道德问题在她们良好的教育下早已经根深蒂固,谁会做这种损失形象的事,自动让心爱的男人扣自己的印象分呀。
他更没有在女人喝醉后看到女人酒后失态的样子,不过看到叶素素只是为了出一口冤气,并没有吐脏他名贵的衣服,也没有飞瓶子,她只是想讨回一个公道,清醒的她没有勇气面前的事,那只能凭借酒精的力量来完成了。
想不到喝醉后身材娇小的她会这么沉重,很不容易把她弄回车上,累得他气都喘了起来,替她扣好安全带,看到她又进入昏睡状态,刚刚英勇的一幕彷佛根本没有发生过,如果不是他亲眼目睹整个攻击人的过程,看到现在的她,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么一个醉女子能做出那种想把人一把掌拍死的事,她的凶狠劲是真的想把情敌一把掌拍死。想到这,林觉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启动车子,他直接把她送到公司,一个人扶着她走进他的专用电梯,直接上到68层他的办公室,私人办公室的好处是,你可以不用经过同事的面前而直接由专用通道回到自己的办公地方,即使离开也不必让他们知道你已经闪了,因为这样神出鬼没,很多人都会更用心做事,时时想着经理就在里面,如果不专心工作,被他瞄到的后果也许会很严重。
这里工作环境一流,时间是朝九晚五,基本工资比一般上市公司高出百份之十,加班有四倍工资,能进来这里上班,简直是上辈子积下来的福,所以谁都不愿意离开这里。在这里工作的大部份都是老臣子,关键是什么?关键是进来这里的人都必须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进来,完全没有传说中的皇亲国戚、或混水摸鱼的人进来,全部青年才俊都凭力实一见高下,所以少了很多勾心斗角,上班偷懒的大虫。这样一来,公平很多,人做起事来也顺心很多。
打开暗门,把叶素素扶了进来。看到倒在沙发上的女子,他叹了一口气,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才迫不得已把她带回来。他还要继续待在这里上班,以应付一切突发事件,或长途电话,而她,简直是给他添乱。
缓了一口气,再把她扶到他专属的休息室,这里是他午休或加班太累的时候用来小息的,现在借给她用一下。
替她盖上薄被,轻轻掩上门。职位高的人就有这种权利,神不知鬼不觉弄个人回来,外面的人都一无所知。
重新调整好心态,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继续他尚未完成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