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人鱼”出来,媚倍感清爽。
回到家,婆婆已经把饭菜做好,媚开心地汇报自己找到工作的事情。
“好好干,别怕吃苦,家里你就不用操心了。”婆婆眯着眼睛说。
“来,为了庆贺你凯旋归来,今儿个我来喝一杯。”公公找出他的那瓶存放了好多年的老酒,兴致勃勃地品起来。
“故事婆婆,今天你要跟我讲一个好听的故事呀。”
媚搂着小欢亲了一口,“那当然要讲了,你是小王子嘛。”
晚饭后,媚的故事开始了,“小王子”认真地听起来。
每一次讲故事,媚都自称是故事婆婆,而儿子呢则认为自己是漂亮的小王子。
“在美丽的大森林里,住着一个和蔼的故事婆婆。她养了好多的小动物,有天上飞的小鸟,还有在地上爬的小兔子、小乌龟。”
“这些讲过了。”小欢撅起小嘴表示抗议。媚把食指放到嘴前,轻轻“嘘——”了一声。“有一位可爱的小王子,他发现了一条秘密通道,可以直接钻到故事婆婆的森林小屋里来。”
“哦,妈妈,下面我来讲。”强化记忆还真是有效。现在,小欢已经可以把这开场白记住了。
“那条秘密通道就在小王子床头。床头上有一盏漂亮精致的台灯,只要他按一下台灯上画着的玫瑰花,那朵花便会真的盛开,并且越开越大,花蕊里也会出现一条可以让小王子钻进去的小路了。小王子清楚地记得,第一次钻进去时心里是多么地害怕。但那芬芳的花香不断袭来,使他有了一种往前看个究竟的渴望。
哇!穿过那美丽的花蕊,小王子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小木屋。美丽的玫瑰花铺几乎要把小木屋包围了,只留下一个小窗户和一个刚好可以钻进去的门。有许多可爱的叫不出名字的小鸟,正在玫瑰花树上唱歌。可爱的小动物们正在草丛里玩耍,它们手拉着手,充满了快乐。
这时,一位笑容满面的婆婆出现了,她轻轻地伸出手,把小王子从那香香的花蕊中抱了下来。”
听到儿子一口气讲了这么多,媚高兴极了。
“故事婆婆,今天给我讲个什么故事呢?”小欢终于停住,他期待地看着媚。“今天的故事更精彩,你瞧瞧,故事婆婆抓了一把米撒给了那些小鸟们,并把一些果子给了小动物们,看到它们都围了过来,故事婆婆的故事也就开始了。”每次,媚都会编一个故事讲给儿子。如果哪一天不小心把故事讲重了,小欢便会大嚷着:“讲过了,讲过了。”
也许是小欢白天太劳累了吧,媚的故事还没讲完,小欢便进入了梦香。
而媚,终于可以打开电脑玩一会了。只要是明在家,媚从没在电脑前坐过。她不想听到明唠叨的声音,与其不快乐地坐在那,还不如找一本书来读。现在,明正值夜班呢,自己可以痛快地玩一玩了。
按亮显示器、主机,戴上耳机,同时登录她的QQ。
“叶子”登录了,里面的好友只有“大树”和“阳光明媚”两个人。看到“阳光明媚”不在线,媚想老公现在肯定正在忙,连Q也顾不得挂。只要老公不挂,媚便会把他们共同的Q挂上。
呵,今天的人气还真是旺。刚上线,两个QQ的人头同时攒动。
点开第一个,是小霞。
“嫂子,听坤说你明天要去上班,恭喜你喽。”
“谢谢,我可爱的小公主。”
“嫂子,我在上班,巡视来了,我不和你聊了,88。”
呵,鬼丫头,媚笑着打开“大树”的对话框。
“叶子,你好!你终于上线了。”“你好。”媚客气地同他打着招呼。
“看了你的日志,你最近在找工作吧?现在找到没有?”
“找到了,只是活有些累,工资不是很高。”
“慢慢做,肯定会好起来的。”
“呵,有大树来支持,我叶子肯定会加油的。”
媚打开了QQ音乐,她放起了《甜蜜的童话屋》那首歌。每次听到它,媚的感觉便会不一样。
媚看到对话框上方“正在输入”几个字,知道了“大树”正在给自己回话。“你喜欢甜蜜的童话屋?怎么像个孩子?”
“呵,这歌好听呀。做个孩子也挺好,不用像我这样辛苦地找工作,每天那么累。”
“其实,年轻人累些也没什么。只有努力,才能会收获。你说呢?”
“嗯,有道理。”
大树发来了一张图片,那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正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叶子,喝杯咖啡吧。”
“谢谢你,看来你是棵咖啡树喽。”
“不是,我是一棵没有长叶子的树。”
“呵,叶子呢?”
“叶子已经飞了,所以,我在寻找。这不,已经找到了一片了吗?”
“呵呵,我是一片从来不长在树上的叶子,我已经枯了,大地是我永远休息的地方。”
“哎,曾经,我的枝上也有一片美丽的叶子,每天陪着她好愉快。”
“哦,你的叶子飞了,我的树也消失了。咱们是一样的形只影单,也许这就是生活吧,总有许多让人不如意的地方。”
媚正聊着,忽然听到小欢的喊声:“妈妈,陪我睡觉。”
“孩子叫我呢,不和你聊了,88。”
没等看到“大树”的回话,媚便把Q下了。
黑夜里,媚的梦又开始了。每晚,她都会任由自己的思绪放飞,想象着美好的未来。也许,只有梦,才会是最快乐的。
黑夜里,不会孤单,没有烦恼,只有梦。
梦是美的,但总会醒来。
“dalendalendalendalendalendalendalendalendalendalendalenda……”陈崎贞那首好听的《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响起来了,媚从被子里伸出手,摸索着把床头柜上的手机闹铃关了。因为是第一天去上班,所以媚昨天专门设了闹铃,但躺在床上好舒服,她根本不想起床。“哎,再睡一小会儿。”就这么想着,媚又蒙上被子,搂着儿子睡了。“媚,赶快起床,七点了。”婆婆在门外喊起来。这一次,媚的睡意全消了。她打开衣柜,把自己漂亮的连衣裙拿了出来。婆婆已经给她做好了饭,公公也从街上买回了包子,媚对他们很是感激。匆匆吃过早饭,媚轻轻地指了指小欢,示意婆婆看着点,婆婆轻轻地点头。骑上自行车,媚的生活又变得和以前一样,上班,然后下班。还不到八点,街上虽然已经有了行走的车辆,但跟白天的热闹比起来,此刻仍然很是安静。沿途要经过的富丽家具广场还没有开门,只是菜市街上的人已经很拥挤了。在“宝贝乐”儿童店门口,十几名店员已经排好了队,她们都穿着统一的红色服装,罩着白色精致的小围裙。在优美的音乐声中,她们正在做早操。这既可以锻炼身体,提高店员的精神,又可以吸引街上行人的眼球,达到了宣传的目的,可谓是一石二鸟。不但是儿童店,有几家发型店,开门也是挺早。小姑娘小伙子都被染了发,黄黄绿绿的,都在店门前,高喊着口号。是呀,“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呵,现在媚也算是那寻找小虫虫的鸟吧。步行街两旁的绿树仍然很茂密,只是在晨风的吹拂下,不时落下一两片绿绿的叶片。媚骑着自行车,感到有一股凉意向自己袭来。看来,天是要凉了,早晨穿裙子还真的不行。今天只好迁就一下了,等明天便穿厚些。现在的步行街,少了往日的喧哗,只有那么三三两两匆匆上班的人经过。“淑女坊”终于到了,店门还没开。媚拔通了老板的电话,“哦,你等一下,我们马上就到。”媚的早到,让女老板很高兴。“姐,孩子呢?”“跟着他爸呢,你今天来得真早,现在是七点五十,还不到八点呢。”“说好了的时间,敢晚吗?姐,这是我的身份证复印件,给你。”打开店铺那沉沉的卷帘门,便是那明亮的玻璃推拉门。看老板忙碌,媚也跟着帮忙起来。拖地,擦玻璃,擦模特。把那些打折处理的服装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然后,准备好收银纸、包装袋、会员卡。“姐,这件衣服多漂亮呀,咱穿模特儿身上吧。”媚拿着一件连衣裙。“呵,不行,我的妹妹。现在,不能往模特身上穿裙子了,服装总是走在时间的前头的,咱们应该摆放秋季的衣服。你瞧,这是我刚进的秋装,如果穿在模特身上,肯定会卖得很快。”“呵,学问还真多,跟你慢慢学。有我不知道的地方,姐一定要给我指出来。”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忙活,不知不觉,她们已经迎来了第一个客人。媚连忙笑着迎上去,“你喜欢哪件,随便看,我家的衣服都是新款。”那位戴着眼镜的小女孩指了指一件白色的衬衣,“那件多少钱?”媚踮着脚,找到挂在衣领上的标签,“这件九十八。”“一件小衬衣九十八元?真贵。”这次,没等媚开口,女老板便开始接话了。“贵,你看看我这衣服质量。这是正装衣服,你瞧这做工,这衣边,好不好穿了就知道了。我们店的回头客特别多,他们都是看中了我家的衣服质量好才来的。只看不行,你试试。”那小女孩也许是看中了这件衣服,便拿着去试衣间试去了。“镜子,在这呢。你瞧瞧,穿上多有气质,白色最显你肤色了,显得很高贵。”女老板的一阵猛夸,小女孩很快便下定了决心要买。“能不能便宜点?”“不行,我家的衣服不要幌,你只要记住这个牌,保证你穿着实惠。”两句话搞定,小姑娘缴械投降。等小姑娘走后,媚朝女老板竖起了大拇指,“你行啊,姐,我真要跟你好好学一学。我叫媚,你叫什么呢?”“我叫英枝,以后只管叫姐就行。”“嗯。”小街渐渐热闹起来。这个小店,其实并不在步行街的主干道上,只是其中的一条胡同。窄窄的巷子里,人越来越多。卖玉米的大妈,正揭开锅盖,把那金黄的玉米露出来。烤红薯的大爷,正用铁夹子往炉盖上夹红薯,他那手,已经被炉火熏黑,嶙峋的骨节突起着,嘴里还在不停地叫卖。“媚,把这个牌子挂到门上去。”呵,那牌子上写着:店内商品,七折优惠。“姐,你刚才卖的那件没有七折,人家发现了怎么办?”“你傻呀,是部分商品七折,我又没写全部。只是吸引人罢了。”“嗬,真是生意经。”来小店里的人还真是越来越多,媚和老板英枝都忙活起来。现在卖起了服装,媚才觉出原来这也是很辛苦的活。看看这些一遍遍试衣服的人,媚不禁想起了自己。以前,她也和这些人一样,只要是服装店,总是一家挨着一家看。觉得好点的衣服,甭管合适不合适,拿着就往身上穿。呵,那时候不知自己折磨过多少人呢?记得有一次,去买一条牛仔裤,媚试了好多条,但总觉得没有合适的。也说不清是牛仔的样式不好看,还是颜色不满意,反正穿上后总找不到脑子里想象的那种感觉,所以她只好放弃。但店老板的父亲生气了,“看不上我家的牛仔裤,还试那么多干什么?”一时,媚不知如何是好,愣是僵在那半天答不上话来。是呀,看不上人家的衣服,你试什么呀?那时候,媚对那位老人挺不理解,觉得他太倔,现在看来,媚倒对他真的理解了。
今天试衣服的人也是特别的多,同样的衣服,要不同的衣码,或者是不同的颜色。好容易遇到穿起来很合身的顾客,她们又在计较价钱太贵。其实,这些衣服的价格也确实贵,为了卖衣服时方便,每件衣服的标签上都打上了价钱。一件小上衣,要好几百元,即使是处理的衣服,还要一百多元,让媚看得都有些目瞪口呆。衣服好看,但媚绝不会买这样的衣服的,因为花那么多的钱会让她心疼。而她心中还有一个小小的秘密,便是期盼自己有一天,能挣很多的钱,能用自己挣来的钱来治好弟弟的病。可是,现实中的媚总觉得自己太过渺小,她只是一片小叶子,随风飘,却无法控制自己将要飞的方向。轻如叶,卑微如草,这便是媚对自己的定义。
又送走了一位顾客,小店里暂时安静了一下。英枝让媚把墙上的空缺处挂上衣服,她呢,拿出十字绣绣了起来。媚觉得肚子有些饿了,连说话都没有了力气。“英枝姐,我去买些东西堑堑肚子去了。你吃什么?我给你捎。”“给我买一份米粉吧,别放辣椒。”“好类。”媚一边回答,一边往外走。在这条小街上,有两家米粉店,一家炒辣条的,还有一个卖丸子汤的,远远的便能闻到那混着酱味的香气。媚以前是不喜欢在这几家吃的,因为桌子上铺的那层塑料桌布已经被烫得翘起了一层皮,而且有好些油污。而今天实在是太饿了,媚不好意思在吃饭的时候耽搁太长时间,所以便在街角的这家卖丸子汤的小篷下坐下来。媚要了一碗丸子汤,又买了一个鸡蛋饼。不知为何,媚觉得今天的丸子汤特别好喝。喝着丸子汤,媚在思索着,这便是自己以后每天都要面对的生活了,那种养尊处优的日子再也没有了。看着自己这双手,曾经在那么昂贵的钢琴上轻盈飞舞,而如今,只能用来握那挑杆和衣撑了。拿着筷子,媚把最后一个丸子送进了嘴里,然后喝了几口汤,便匆匆走了。手里拿着为英枝买的米粉,一边走,一边瞧着附近几家服装店。这些小店虽然只是在这小街上,但生意出奇的好,每家店里都是人来人往,当然,这里吸引的多是女性。小码鞋、低腰裤、奇装异服,这里也是应有尽有。这条街上的服装有特别贵的品牌服装,也有大众能够消费的普通价位的服装。媚很喜欢来这里买衣服,当然她买的只是一些普通价位的服装,虽然不是名牌,衣料也算不上太好,但款式特别好看。
短短的二十分钟后,媚又要开始下午的工作了。
就这样,当媚结束了第一天的工作之后,她的腿就像是灌铅了一样。
夕阳下,街上的灯已经亮起来,媚的影子在路灯下拉得好长好长。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蜗牛一样,在自己的路上艰难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