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这么高的山顶上观看日出,那磅礴渐露的红,像意气风发的孩子,朝气十足,美轮美奂,这稍纵即逝的美丽惊诧了我们所有人的眼。等血红褪尽,太阳已经完全显现出来,我们随便吃点东西便拿起行李准备下山了。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还真不是瞎说的,足足有七十度左右的斜坡,那情形真是吓人。
好不容易走到山脚,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我们挥挥手彼此话别后,我便跟着杜一明回家了。这次的野营虽然让我感到很愉快,但同时也增添了不少烦恼,张雅丽的爱像一道沟壑,深深地横亘在我和杜一明之间,满目疮痍,头破血流却依然倔强地固守,让我们不忍心置之不顾,又不能任由延展,只是忧伤地站在此岸与彼岸,数着浪花张狂,深情对望。
回到家,杜一明扔下旅行包对我说:“海棠,累不累?要是觉得累的话,就去休息一下,晚饭好了我再叫你。”
我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笑着说:“一明哥,你去睡吧,我看你今天精神恍恍惚惚的,就知道你昨天晚上一定没睡好,没关系,晚饭我来做,别给我争,我说过以后做饭洗碗洗衣等一切家务全归我管,你就甭操心了,快去吧,好了叫你哦!”
我把杜一明推到卧室,“啪”地关上了房门,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一明哥,我真的好想回到小时候那个无忧无虑的快乐年代,一天到晚疯了般地玩耍,然后脏兮兮地跑回家,吃晚饭,洗澡,睡觉。那时候身边有太多太多触手可及的幸福,宠溺,疼爱,那时候心中蔓延的全是喜悦与甜蜜的交融混合,那时候根本就不会懂得“悲伤”二字作何解释,那时候阳光很暖,天很蓝,云很轻,雨很柔,夜很静,风很小,路很平,那时候会放肆地说出一些荒唐无度的话,却并不担心惹人非议,招人排挤,那时候的爸爸妈妈会经常吻我,***我,火热的唇印在额头,在脸颊,在手臂刻下了永久不灭的温情,那时候泪是甜的,笑是真的,头发是乌黑浓密的,雪花是妖娆多姿的。谈及回忆,一明哥,我总想奢侈地央求你能给我一个拥抱,一句鼓励,一抹微笑,一刻停留,其实我知道,只要我需要,你一定会毫不吝啬的倾尽所有。可是现在,你的爱已不再只属于我一个人,所以,我必须将一切掩埋,装作若无其事的满足,我很自私,但至少人性未泯,面对张雅丽,于爱,我不能让,于理,我不能夺……
当我做好晚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我叫醒了杜一明,我们一起坐在餐桌前吃着饭,很简单的几个菜,我却做了将近两个小时,一直心不在焉的。我一边小口地吃着饭,一边看着对面的杜一明,说:“一明哥,从今天起你也住卧室吧,总是躺在那么窄的沙发上睡觉,对身体不好,再说那么大的床,我一个人睡,挺空落的。”
杜一明惊喜地望着我,面带笑容地说:“好啊,海棠,等这个月十七我妈生日,我带你一起回老家给她祝寿,顺便跟她说一下我们的婚事,等我们结了婚,有了孩子,我拼命地在公司赚钱,你就负责在家带带孩子,打扫打扫卫生,我保证一定让你们过上幸福的生活,一定!”
我放下碗筷,紧紧地抱住了杜一明。一明哥,其实你不知道,早在一年前,医生就已经诊断说我无法再次怀孕,是由于在“夜魅”期间多次频繁流产导致的,从我承认自己是何海棠的第一天起就想把这事告诉你,但我没敢说,因为我怕你会嫌弃我,离开我,因为我怕当你知道我不能为你生下一儿半女的时候,你会大发雷霆,撇下我一个人。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一直隐瞒着,一明哥,当我看到你提起孩子欣慰的笑,真的好心痛。我好恨我自己,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错过了那么多,我却连一个女人最基本的回报方法都办不到,还妄称爱你,我有什么资格去爱你?我拿什么去爱你?
那天晚上,杜一明睡在了我旁边,他没有动我,就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也许在他眼中,我依然是个纯洁的女人吧,也许在他眼中,我就如那初秋袭上枝头的缤纷海棠,美丽得一尘不染,让人无法亵du,也许在他眼中,我就是女神,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女神,而他却不忍心伤害。
听着身旁此起彼伏的均匀鼾声,我把身子渐渐贴过去,他的背很凉,也很壮硕,像座大山,风吹雨打,岿然不动……
第二天清晨我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没了人影,我穿好衣服走进厨房,杜一明正在熬粥,见我进来了,笑着说:“早安,海棠,粥快熬好了,一会儿吃过饭我带你去我们公司参观参观,虽然只有十几号人,但绝对个个勤快,办事稳重利落,兢兢业业,绝不拖泥带水,比起有些大公司,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假装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撅着嘴说:“不去,谁让你早上也不叫醒我,跟我抢着做饭,怎么?嫌我做的饭不好吃啊?还是怕我会在锅里下药毒死你呢?哼!”
杜一明立刻扔下手中的活,挤眉弄眼地说:“看你说的,不叫醒你还不是想让你多睡会儿,我早上习惯早起了,总不能让你跟着我遭殃吧,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以后就你做饭吧,我绝不插手,还有,昨天晚上的菜,烧得很不错,真的,我说的可全是事实,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嘛,海棠?我发誓,即使以后你给我端上来的是鹤顶红,我也照吃不误,嘿嘿……”
杜一明一边说一边拉着我的手左右摇晃,像个孩子般调皮。
我轻轻地拧了一下他的耳朵,笑着说:“我哪儿生气了,逗你玩呢!傻瓜。哦,对了,一明哥,我要去换件漂亮的衣服,不然一会儿到你公司给你丢脸了怎么办,穿什么好呢?你来帮我选一件吧?”说着我便把正在煮饭的杜一明拉进了卧室……
一切准备就绪后,我便随着杜一明出门了,外面天气依旧晴好。我突然间发现,似乎与杜一明在一起的这些天,心情一直都挺好,挺开心,他把我带离了曾经深陷的泥沼,如救世主般赐予着温暖与幸福,我爱他,是那种纠缠不散的依恋,是那种与日不减的浓厚。他不帅,也没有多少钱,但他可以给我家的安稳,可以给我顶天支柱般的呵护,可以给我细致入微耐心周到的疼爱,让我不忍心再多奢求。
一明哥,够了,海棠已经很知足,很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