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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1)

瑶岛降琼仙 摇冉冉白云 摇人来天上 金樽倾玉液 摇茫茫碧水 摇船在镜中

朱文、若兰听了林寒之言,方始省悟。若兰暗查林寒口气,好像说的是自己前师,相貌神情也颇相似,只是年轻得多。方想设词探询,庄易忽然飞来,见面便道:“适才我在洞外水底埋伏,以防妖魔遁走。后听林师兄发出信号,得知妖魂困入旗门。因听水上破空之声,似是同门中人,忙飞出水一看,果是诸葛师兄。说是途遇媖姆、姜雪君师徒,谈起老怪丌南公宠姬紫清玉女沙红燕约了同党,往盗毒龙丸。李英琼师妹一时疏忽,将她容貌毁坏。因来时老怪曾经力阻,妖妇恃宠孤行,受伤之后无颜回山,又往海外约了几个著名妖邪,连翼道人耿鲲也在其内,日内便要大举发难。幻波池只有几个女同门和新收弟子,虽仗地利,到底人数稍单,更防妖人用邪法残毁灵景。幻波池禁制重重,虽然不怕,依还岭上美景如仙,被毁也实可惜。并且不因此事,老怪暂时不会上门,等他法宝炼成再来,全洞立成齑粉,众女同门也必有伤亡。与其留此隐患,转不如就势将妖妇除去。

等老怪激怒寻来,再照以前李师伯所计策,连将带激,引使入洞,去破圣姑所留五遁禁制,只要应付得宜,老怪言出必践,定必负愧而去。非此不能无事。不过老怪有通天彻地之能,玄功变化,法力至高,事太危险。各位长老又都有事,连媖姆老前辈也因正果将成,勤于修炼,无法分身。她本来不知此事,日前忽因飞升在即,想起廉红药师妹,心生怜爱,偶然推算,得知她也在内,因而尽悉未来之事。媖姆老前辈觉得事虽万分凶险,但并非无救。何况英琼师妹杀孽虽重,仙福最厚,易静、癞姑二位师姊同为本门之秀,事前如有准备,当可渡此难关,只嫌人少。老怪因非寻常,连妖妇所约也都是隐迹多年、久未出世的凶人,邪法神通,个个高强。洞中五遁禁制,不论何宫,至少均须有人主持,还要有人出外应敌。参与此事的,必须人要细心谨慎,胆勇机警,更须具有专能防身的法宝始可前往。特令诸葛师兄,照她所说的人前往相助。我和林师弟也在其列,此时便须起身。好在前事已完,就走如何?”

林寒点头,转向朱、申、云三女同门道:“李道友元神损耗甚大,必须申师妹带回山去,按照本门传授,将本身元神与之相合,修炼四十九日,然后送去转世。经此一来,不特转祸为福,他年修为也较容易。不过此事须有一人守候护法,以防妖邪侵害,难于抵御。云师妹有三阳一气剑,最是当选。还有朱师妹面上煞气太重,归途遇事必须留意。愚兄不才,两生修为,颇识先机,还望留意才好。此洞中空,适才虽用法力紧随妖人所过之处,将好些通路封闭,若干年后仍难免于崩塌,只有放入江水,借着水力支撑,或可无事。我们出外分手吧。”说时,手掐法诀往外一扬,江水立由各小洞中激射而出,地下积水本已不少,转眼升高丈许。众人也随林寒顺着壁间大洞,隐身往上飞起。所过之处,林寒将手连指,一串雷鸣之声过处,山石便自合拢。朱文等三人因平时见他和庄易均极谨饬缄默,无甚表现,人又谦和,想不到法力这么高,料是修为精勤所致,好生钦佩。晃眼出洞,因身已隐,并未惊人耳目。到了大别山上空,彼此分路。林寒因朱文隐身法已被对头破去,别时重又劝其留意。最好随了自己,飞到依还岭左近,再行分手。又嘱咐朱文先寻两个法力高的女同门,同在一起修炼,等过些日子再出山行道,否则暂时回去也好。

朱文性傲好胜,听出林寒走时口气,仿佛不久大祸将临,难于避开,连往括苍山都恐若兰受她连累。庄易又说媖姆除指定诸人外,不令别人前往,不禁有气。暗忖:“我自学道以来,也经过不少凶险场面,俱都无事。何况近来功力大进,天遁镜威力甚大,更还剩有专除妖邪的霹雳子,难道就不如人?纵令再遇余娲门徒,凭我这几件法宝,至多不胜,能奈我何?事有定数,如真中途遇害,不堪造就,各位师长也不会那样器重。似这样见人就躲,岂非笑话?”当时不便明说,佯笑答道:“林师兄好意,我先回转莽苍山去如何?”林寒看了她一眼,仍用隐身法护送出五百里以外。

到了湖口上空,朱文推说附近有一道友须往看望,二次向众辞别,方始分手。若兰、紫绡已早别去,朱文独在高空之中飞行,不知怎的,道心不靖,越想越有气。已经飞过洞庭湖,待往云贵边境飞去,忽然心动。暗忖:“先前原是托词,一向孤身行道,从未失闪,难道真个怕人,回山不成?”试往脚底一看,八百里洞庭湖宛如一片碧玻璃嵌在大地之上,湖中风帆,由高空俯视,好似一些白点,大如虫蚁,错落其间。湘江宛如一根银链,蜿蜒萦绕山野之间。沿江诸山,最高大的也只像些土堆。到处碧绿青苍,疏落落现出一些红色地面。因飞太高,房舍、田园大仅如豆。天朗气清,风日晴美。脚下时有彩云冉冉飞渡,映着日光,幻为丽彩,时闪银辉,觉着有趣,一时乘兴,附身其上。

朱文人本美丽,又穿着一身红绡仙衣,这一凌云而渡,云是白的,人是红的,再衬上那娉婷玉貌,绝代容光,望去直如瑶池仙女,乘云驭空,美艳无伦。朱文丽质天生,平时颇为自负。心想:“似此景致,如被蝉弟看见,定必拍手赞美。可惜人在海外,不知神山开府功成也未?本定往寻玉清大师和郑八姑探询底细,遇见若兰,解了她的危,却闹了一肚子气,原来心意也被岔过。反正无事,何不仍寻八姑一问?”想到这里,正要离云飞遁,因是附云随风而渡,一时游戏,不觉走了回路,竟飞到了君山上空。正要催动遁光,猛瞥见遥天空际飞来一朵祥云。如换常人眼里,必当是片极小的云影。朱文自是内行,见那彩云飞得极高,远望不过尺许大一片,如在地底仰望,决看不见一点影子。又是逆风飞渡,聚而不散,来势绝快。

方疑云上有人,猛想起昔年峨眉开府,灵峤三仙师徒七人也是仙云丽空,冉冉飞来。看似不快,晃眼便到面前。前闻灵峤诸女弟子将要奉命下山,来者如是陈、管、赵三女仙,在此相遇,岂非快事?心念才动,云已飞近,果然朵云之上,立着一个霓裳霞裙、容光照人、年若十七八岁的女仙。对方本是由东而北,侧面飞来。朱文因是越看越像三仙之一,心中一喜,惟恐错过,立纵遁光迎上前去。不料去势太快,对方来势也极神速,恰好迎头撞上,对面一看,并不相识。朱文因知这类地仙看去年轻,往往得道已在千年以上。上次陈、管、赵三仙因随乃师同来,虽然论成平辈,姊妹相称,实在修道年纪相差太多。既非相识,如何这等冒昧?心中惭愧,呆得一呆,对方已把云头止住,含笑问道:“道友可是峨眉妙一真人门下么?”

朱文见对方辞色谦和,蔼然可亲,越发心喜,想要结纳,忙即施礼,赔笑道:“弟子朱文,正是峨眉门下。适才偶见朵云天外飞来,与灵峤诸女仙所驾仙云相似,不料粗心误认,还望恕罪。仙姑法号,可能见示么?”女仙笑答:“姊姊何必太谦。妹子宫琳,正由灵峤奉命下山。家师姓甘,曾到峨眉去过。常听陈文玑师姊说起凝碧仙府灵景无边,香光似海,及人才之盛,早已心仪。适见天边白云之上有一红衣仙女,说是同道,又是寻常云雾,心还奇怪。后见姊姊剑遁,正是陈师姊所说峨眉家法。正想亲近,姊姊已经飞来,岂非幸遇?这里不是谈话之所,下面洞庭君山,妹子已有三百年不曾去过,意欲重寻旧游,就便高攀,结一姊妹之交,不知可有清暇么?”朱文本想亲近,难得对方一见如故,又那样美秀谦和,不禁大喜。忙答:“末学后进,岂敢齿于雁序?如蒙见教,三生有幸。”话未说完,对方已接口笑道:“陈、管、赵三位师姊,均与贵派诸位姊姊以姊妹论交,为何对我独外?愚姊痴长几岁,你是妹子如何?”随说,早挽手同驾仙云往君山飞去。

朱文忙把剑遁收起,暗忖:“此人真好。可见道法真高的仙人俱极谦和,哪似余娲师徒那等狂傲。如与订交,非但得她指点,便遇汉阳对头,也可得一帮手。”正寻思间,仙云已直落千百丈,忽然连人隐去。落到君山后面一看,对方已把一身宫装仙衣变成了一身清洁的布服。再看自己,也是一样。除容貌未变外,哪似先前珠光玉貌,云锦仙衣,仪态万方,交相辉映情景。方在赞佩,宫琳笑道:“愚姊奉命隐迹人间,稍为修积,恐惊俗眼,也未奉告,便班门弄斧,文妹幸勿见笑。”朱文道:“妹子近日未在人间行道,昨日偶往汉阳,便受俗人注视,方悔失检。这样再好没有。不过,姊姊天上神仙,尽管青衣淡素,依旧容光照人,美秀入骨。俗眼虽然无知,骤睹仙容,恐也目眩神摇,照样惊奇呢。”宫琳笑道:“文妹一身仙风道气,珠玉丰神,休说人间,便月殿仙娃也不过如此。只恐俗眼惊奇在你而不在我吧?”

二人边谈边行,到了十二螺后小山顶上,方始寻一山石坐下,促膝谈心,相见恨晚,甚是投缘。朱文问其来意,才知灵峤仙府三辈地仙,虽然得道年久,法力高强,但是每隔五七百年,也有一场劫难,最厉害的是神仙千三百年一次的天劫快要到来。赤杖真人师徒虽有准备,可以渡过,但是第三代弟子刚将道法炼成,必须去往人间修积外功。又算出此行颇多魔难,全仗各人以己身功力相机应付。门下又是女弟子最多,因服蓝田玉实,一个个美如天仙。当此群邪狓猖之际,在外行道,险阻重重,全仗声应气求,互相关注。

宫琳又道:“那年凌真人夫妻光降,阮大师伯曾与略商。他说妙一真人开读长眉真人仙示,已经得知前因后果;众弟子下山时,并还各奉密令,到时可以相助。久闻文妹乃峨眉之秀,与三英二云并称于时。此事不特灵峤诸同门,便贵派各位道友,也多牵连在内,想必奉有机宜。这次奉命下山的同门,各有伴侣,只愚姊和兜元仙史邢师叔的门人花绿绮,同是孤身独行。想起自己道浅力薄,前路艰危,实是心寒。不知文妹可能稍泄仙机,预示一二么?”朱文答道:“灵峤诸位姊姊应劫之事,虽听玉清大师说过,只知结局似无大害,因她不肯细说,语焉不详。众同门下山,虽各奉有锦囊仙示和一部道书,但都注明开视年月,不到日期,只是一张白纸和几行空白。即使到日现出,也只寥寥几句,再不便是指明所去之处,或寻何人,照此行事,万无一失。不到临场,决不知道底细。”说时,朱文因与对方惺惺相惜,倾心结纳,恐其生疑,又将身伴锦囊仙示取出为证。

宫琳似颇失望,忽又笑道:“文妹真个至诚,焉有不信之理?”随说,早把锦囊接过,取出内中柬帖一看,见是一张白如蝉翼的宫绢,除半张有字,上写修为之法而外,下余俱都空白。看了一会儿,交还。朱文见她看时甚是仔细,面现惊喜之容,心疑字迹已现。接到手内一看,仍是后半张空白。正要收起,倏地金光微微一亮,绢上突然现出“不可再以示人”六字,在纸上如走龙蛇,略现影迹,一闪即隐。方想:“前半均是师父指点功候口诀,对方师门好友,所习与本门心法殊途同归,她也不会舍彼就此,看看何妨,怎会禁止?”宫琳似已觉察,有点不好意思,带愧说道:“愚姊不合胆小私心,只顾查探未来之事。恰巧齐真人太清隐迹之法,下山时家师曾经指点,略为偷看了几句。实在出于无意,反累真人见怪,真对不起文妹了。”朱文才知空白仙示已被看出。

想了想,笑道:“姊姊不必介意,家师与灵峤诸仙长甚是投契,时常提起,赞佩非常,决不会为此见怪。方才所现字迹,也只不许妹子再与别人观看,事前又无明令禁止,可见今日之事,家师已经算到,有何妨害?不过小妹不久也有危难,家师柬帖必有指点,只惜时机未到,仙机莫测,想起也颇愁烦。姊姊慧目法眼,既能看出空白中的字迹,何妨说出几句,使妹子好放心呢?”宫琳面上一红,笑道:“我真愧对文妹。仙书所说,我看不多几行,事与文妹无关。底下连用仙法观察,便看不出。这时想起,齐真人端的法力无边,不可思议。此事分明早在算中,有意假手文妹示我先机,否则底下怎的一字不见?你我一见如故,已成骨肉之交,真人又是令师,本无隐瞒之理。无如事关重大,暂时不能奉告,还望文妹原谅,将来自知就里。”朱文听出柬帖所说似为对方一人而发,师父本禁违令行事,不应事前窥探,便未再提。

在当地说了一阵,朱文偶问:“姊姊三百年不履尘世,烟火之物想早断绝了,否则岳阳楼茶酒不恶。妹子五过洞庭,均以孤身无伴,恐启俗人猜疑,有背师命,未敢上去。难得今日天气清和,身边带有济贫金银,我们不吃他的东西,略为饮些茶酒,凭栏对酌,略赏湖光山色,重续纯阳真人前游,就便观察这一带可有甚善举好做。不知尊意如何?”宫琳答道:“灵峤宫中,本来未断饮食,只与寻常烟火之物不同。兴会所至,偶然一用,不以为常罢了。愚姊又素贪杯,为防人间酒劣,并还带有一小葫芦蓝田玉露在此。就是人间烟火,偶然一用,也无妨害。此行本要深入民间,正苦化鹤归来,城郭已非,不知今是何世,民情风土大半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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