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一鸣信誓旦旦地向梅香保证以后再也不赌博了,梅香也同意再生一个孩子,但前提是等女儿再大一点儿。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如果双方都能以一贯之,就不会再有后面的变故了。然而没有谁可以未卜先知,也没有谁是言行一致的完人。说到的未必能做得到,做到的又出人意料。
但凡有过赌博经历的人都知道,麻将这玩艺并不是想戒就能戒的,就像抽大烟,一旦上了瘾,一天不抽就浑身难受。赌博的人都有牌友,经常在一起玩的,你不去,他们就会叫。吴一鸣开始只是报着只看不玩的想法去的,可去了后见别人赢了钱他就手痒痒,于是又在别人的怂恿下加入牌局。没过几天,他就又沉迷于赌博不能自拔了。
梅香发现丈夫旧病复发后又气又痛,她觉得吴一鸣真是太没出息了,这边刚向她作了保证下了决心,那边便故伎重施。这次她也不再质问了,而是直接找到了麻将室。吴一鸣没料到老婆的情报这么准,竟被她抓个正着。不过梅香没有像老胡的老婆那样揪他的耳朵,而是厉声喝斥他回家,前两次都很听说,梅香只要一到他就不玩了。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梅香无论怎么叫他,他都不起来。梅香很想给他几个耳光,可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有那么多男人看着,再说她又不是那种河东狮吼的悍妇。叫不动丈夫,她只好气鼓鼓地一个人回去。
由于丈夫言而无信,夫妻两人陷入了冷战。梅香把心思全放在女儿身上了,吴一鸣每天晚上都出去打麻将,有时候赢了就兴高采烈地回来,任凭梅香怎么奚落他,他都不生气。可如果输了,就像霜打的茄子焉头耷脑的,一句话也不说。梅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
“你能不能别去打牌了?”梅香像是在乞求,眼神里满是哀怨和无助。
“别担心,我总会赢回来的。”吴一鸣满不在乎地说。
“你没听人家说‘十赌九输’吗?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打了。”梅香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我偏不信这个邪!”吴一鸣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梅香见自己是白费口舌,索性倒头睡觉,吴一鸣手刚搭到她肩上便被她狠狠地打开了。
如果说吴一鸣小打小闹倒也罢了,偏偏越赌越大,他甚至把自家的小车都输掉了。问题已经很严重了,梅香还被蒙在鼓里。吴一鸣输掉车子后消停了好一阵子,梅香以为他浪子回头了,暗自松了一口气。
女儿吴秋月2周岁生日到了,梅香准备去看望母亲,让吴一鸣开车陪她一起去。那知吴一鸣说车被朋友借去了,梅香说难怪这段时间没见你开,谁借去了呀,怎么这么久还不还?吴一鸣说是一个要好的哥们,就是上次一起去临海考察的朋友。现在那朋友在那边开了家饭店,吴一鸣的父母也入了股,因为关系好,所以才借给他的。梅香也就不再怀疑了,吴一鸣说借车是瞎话,但他爸妈跟人家合伙做生意倒是真的。可那不是吴一鸣的本钱,他这两年基本上没有收入,而且还输了不少钱。虽然他老妈对他很失望,可拿他也没办法,他们希望儿子能把握好分寸,别哪天把饭店都给输掉了。
没有车子了,梅香只好带女儿坐公交车去娘家。母亲一家这次倒很热情,弟弟石正茂很喜欢小外甥女吴秋月,他现在已经读高二了,个子也蹿得老高了。吴秋月也会说话了,他就带她去外面玩耍。梅香陪母亲和后爸拉家常。
“这个吴一鸣越来越不像话了,不好好工作,整天就知道打麻将……。”梅香向母亲诉苦,自打结了婚,她很少和母亲谈心。平时离得远,又不怎么来往。现在自己也当了母亲,反倒觉得母亲是知心人了。
“咳,男人嘛,打打麻将也很正常的,我有时候也出去陪朋友们玩两把呢。”石劲松没想到梅香有些少见多怪,便开导道。
“也是,如果他只是玩玩,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嘛。”甄凤娇好像永远都与丈夫保持相同观点。
“你们不知道,他不是小打小闹,他玩得很大的,而且他每次都是输多赢少,我都劝好多次了,可他不听啊,我担心他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倾家荡产的。”梅香不无担忧地说。
“如果是这样,那我改天去找他谈谈,你也不用太着急了,也许事情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严重。”石劲松安慰梅香。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可作为梅香的继父,他应该出面了,因为这事关女儿的幸福。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果吴一鸣输了车子后能悬崖勒马,那还为时不晚。可惜他已经刹不住车了,现在的他输红了眼,发誓要把输的钱都赢回来,可他越是这样想,情况就越糟糕。贾玉莲和吴有志还不知道儿子已嗜赌成性了,更不知道他已经把车子输掉了。他们见儿子白天在饭店上班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也只能在心里恨铁不成钢。
事实上吴一鸣现在也很痛苦,但这种痛苦却无人能与他分担。他也知道赌博不好,可他自己又克制不住,而且输了这么多钱让他对这个家庭对梅香有了一种深深的愧疚。每次输了钱,他都不敢回家,可又不能不回去,他就像那首《三十三块》的歌中唱的那样,只有输了钱的男人才会回来,赢了钱的总是逍遥在外。
石劲松找到了吴一鸣,以长辈的姿态语重心长地给他上了一课。吴一鸣自知理亏,也不辩解,不管石劲松说什么,他都说是,你说得有道理……。石劲松怎么说也是他岳父,何况人家还是个大老板,那派头那气势压得他抬不起头来,他家虽说也有钱,可现在他自己输了那么多,自然没了脾气。石劲松慷慨激昂了一番,但见吴一鸣频频点头,以为孺子可教,就高高兴兴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