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已是窗牖微白,李天心穿衣盥洗过后,也不惊动任何人,轻声细步,悄悄向长乐道人房间走去。
刚来到门口,未及敲门,只听得门“咯吱”一声响,永乐道人穿扮整齐地走了出来。
李天心上前问了声早安,两人结伴而出。
这时,天还没有大亮,四周朦朦胧胧的一片,晨风拂过,松涛阵阵,带来丝丝沁人的凉意。
两人绕过逸云殿,高大的轩门历历在望。这时,忽然背后有个声音在唤李天心,他闻声一震,楞了楞,随即满脸笑容地转过身去,但见冷盈正站在逸云殿前,乌黑的双眸一瞬也不瞬地望定自已。
永乐道人笑呵呵道:“我说小兄弟啊,还不快去和人家大姑娘辞个行,说上几句悄悄话。老哥我到轩门外等着你。”
李天心道答应了一声,连忙向冷盈跑过去,来到她跟前,道:“盈姐,你怎来了!”
冷盈嗔道:“你这家伙要走,怎也不和人家打个招呼说一声?还怕吃了你不成?”
李天心歉然道:“盈姐,是我不好。昨晚本来是准备去向你辞行的,结果遇上了你爹,就托他转告,不知他告诉你了没有?”
冷盈双颊没由地一阵发红,跺脚道:“没有,没有,他什么也没说!”
李天心笑道:“那你怎知我今早要走的?”
冷盈无言以答,俏脸涨得通红,吞吞吐吐道:“他只说了今天你要走,其他可什么也没说!”
李天心肚中暗笑,想是昨晚她父亲说起过提亲一事,她面嫩不好意思说出口,不觉心中大乐,想笑可又有点不敢笑。
冷盈见他神情古怪,没好气道:“你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李天心心里之事当然不能说出来,于是道:“我在想今日一去,不知什么时咱们才又能见面!”
冷盈神情有点黯淡,道:“我还没问你去缥缈峰做啥呢?”
事关重大,李天心当然也不能说去见师父,只好道:“永乐道长领我去那里拜见一位前辈,最迟咱俩二个月就会再见面。”
冷盈微微颔首,伸出双手替他拢了拢上衣,道:“你早去早回,我会在武林盟内等你!”
李天心心下感动,道:“那我去了!”
冷盈不答,望了他半响,倏地凑上樱唇,在他额头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下。
李天心心中一片甜密的迷茫,那芬芳柔软的唇瓣蓦然离去,耳边听到冷盈银铃般的笑声,黑发飘舞,衣袂如飞,刹那间便已远去。
李天心走出轩门,永乐道人见到他,道:“咱们出发吧!”右手法诀一掐,背后长剑“呛啷”一声自动出鞘,明晃晃地离地三尺高,发着幽幽的青光。
李天心惊道:“老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永乐道人微微一笑,道:“驭剑飞行啊,难道还要老哥陪你步行,那可是十年八年的路途!”
李天心这才明白过来,想不到驰骋于青天白云的梦想自已也有实现的一天,当下任由永乐道人拉着上了飞剑。
永乐道人叮嘱他紧紧抱住自已,右手法诀向天一指,只听得飞剑一声轻啸,向天疾冲而上。
李天心站在飞剑之上,紧闭着双眼,耳听大风呼啸不停,刮脸生疼,不由身子微微颤抖,半是激动,半是紧张。
飞了半响,他开始慢慢习惯,心情逐渐平复下来,睁开双眼,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似乎正在厚厚的云海飞行,倏突飞剑一声尖锐的呼啸,冲出了云海。
万里碧虚,朝霞流丹,一轮红日在滚滚云层的重叠掩映下折射出万道金光,千层红光尽染,说不出的雄奇绚丽。
两人迎着红日朝东飞行,飙驰电掣。李天心低头下望,但见树木倒掠,群山霍霍,广袤的大地飞一般地不断向身后退去。
如此飞行了半日,正午时分,永道道人按下剑光,徐徐降落地面。李天心也跟着落下来,举目向四周一望,遍地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林,绿草蒙茸,翠鸟争喧,景色倒也不错,难得是此地杳无人迹,免去了惊世骇俗之虑。
永乐道人引着他走不了几里路,便见一个小小的城镇。入得镇来,两人寻了家酒店,吃饱喝足之后,又寻了个僻静所在,永乐道人驭动飞剑,两人在灿烂的阳光中再次冲天而起,御风飞行。
如此飞行数日,陆地上渐渐少有人烟,有些地方大片大片地寸草不生,巨大的裂缝纵横交错,宛如田陌。沿途所经之山大多突兀险恶,犬牙交错,山上俱是参天古木,蓬生茂蕤,漫山遍野,绿盖如云。天气也逐渐转凉,李天心面色憔悴,早已殊无新奇之意,反观永乐道人脸色如常,没有丝毫疲倦之色。
黄昏时分,彩霞满天,落日熔金,东海上万顷碧波映着斜阳,金光粼粼,奇丽壮阔。万千海鸟脆叫声声,如流云飞卷,横空盘旋。不时有点点白帆随波涛澎湃,忽隐忽现。
他们终于来到了敖东,再往前去便是浩淼无穷的东海。
永乐道人见李天心一付病恹恹的样子,便决定在此处休息一二日再说。
敖东是一个村庄,因为傍海,百姓多以捕鱼为生。此地远离中原,民风淳朴,当地渔民十分热情好客。
此地信奉海神。故老相传,在东海极深处有座水晶宫,海神便住在那里,因为东海有了海神,才得以保护一方平安。据传海神姓敖,故此本地渔民多以敖姓。
小村上有一户人家,姓周,祖籍本是内地,因祖父那代不堪忍受赋税沉重,举家迁来这里捕鱼为业。时隔多年,也算得是本地渔民。他家代代单传,家长单名一个良字,年近七旬,老伴早已去世多年。夫妻二人有一独子名周海,是个典型老实巴脚的渔民,周海娶妻敖氏,生有一小男孩现年十三岁。如今,周良因年事渐高,早已不再出海捕鱼,只在家做些细琐什活。永乐道人数年前曾在他家落过脚,所以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