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爱,就像黄河的水,翻腾着,蔓延着,不止不休,毫无保留。
柳金的父母来之前就说,最多在上海待一个星期,一方面是他们两个工作都忙,不想耽误他们工作,另一方面是家里的玉米也要收了,不能耽误了。
潘志龙知道两个老人来一趟不容易,想留他们多住一阵,架不住,他们的执拗和坚持,只能按他们的行程了。第二天一早,潘志龙就开着车来接他们。外地人来上海,怎们也得去南京路和黄浦江畔逛一逛,所以带着他们直奔南京路。
一早,南京路就开始车水马龙,很多人乘着上午天气凉快早早地出来逛街了。经过的人群里天南海北的语言都有,还有很多外国人,柳金父母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惊呆了。柳母念叨了一句:“哪里来的这么多人么?”
柳金笑着说:“妈,这些人都是从世界各地来的,和咱们一样,都是觉得这里好,向来看看!”
柳爸也跟着说:“就是,大上海,这是好地方,谁都想来看一看!”
柳母的和柳父的鞋子都是皮鞋,走着走着看着走路的姿势都不对了,可能是是新皮鞋挤脚,潘志龙坐了多少年的销售工作,总是观察入微,能感知别人的需求,所以悄悄跟柳金说:“金子,鞋子要给他们换一下了,不然今天一天逛下来,两位老人家的腿脚就有问题了!”说着又对老丈人丈母娘说:“爸、妈,咱们去一趟那个广场逛一逛,你面也挺也挺热闹的!”
老两口也不熟悉,只能跟着女儿女婿走,进了置地广场,潘志龙坚持要给老两口买运动鞋,柳金也说:“爸、妈,咱们这几天玩,要一直转,还换双舒服一点的鞋子!”尽管老两口百般坚持,潘志龙还是让服务员拿了运动鞋来,老两口只能被动地试穿着,穿上新的运动鞋子,柳妈才说:“这个鞋子还挺舒服的,那就这双吧!”然后又担心地说:“这里得多贵,咱们跑到这里来挨宰的!”
潘志龙连忙说不贵,也使眼色给导购员,导购员也跟着说:“叔叔阿姨,这里的鞋子很便宜,外地的也是从这里拿去的。”
穿上女婿买的新运动鞋,老两嘴上说着浪费钱的话,其实心里还是非常开心,走路感觉也舒服多了。柳父问潘志龙:“盘子,这两双鞋多少钱?”
潘志龙笑着说:“一共两百对块,很便宜的!”
柳父沉思着,一会说:“那和咱们老家也差不多!”潘志龙应和着说:“是的,没有太大差别,主要是这里是产地嘛!”其实两双鞋子一千多块,潘志龙和柳金两个人偷偷地相视而笑。让老人开心他们也开心。
在一个买运动装的地方,潘志龙又说:“爸、妈,你们穿着运动鞋,得配一套运动装,你们看这里便宜,质量还好,就一个买一套,换着穿!”
老两口觉得也不贵,柳妈说:“价格和老家里差不多,买就买一套!”柳妈这么说,主要是他们也没出过门,来的时候是按老家的气候穿的衣服,来了上海发现真的太热了。湿热的气候让他们本来就很难过,再加上一身汗,所以她才松口说要买运动装的。
没有了价格上的顾虑,老两口开开心心地试穿着运动转,柳妈看中了一件红色短袖运动套装,柳爸买了一套蓝色的短袖套装,没洗过两个人就直接穿着了。柳金准备去买单,潘志龙拉着她说:“你陪着爸妈,这些事情有我呢!”老两口换了凉快的衣服,也开始神清气爽,一边走,一边询问着。
中午,潘志龙带他们去国际饭店顶楼的餐厅里去吃上海的特色点心。
潘志龙和柳金两个人点了鸡肉生煎馒头、排骨年糕、小笼包、虾饺、蟹壳黄、油汆馒头、炒河粉和粉丝汤。因为以面食为主,所以老两口胃口很好,一边吃一点称赞说:“南方人地点心真的花样多,做的精细,好看!”柳妈看着虾饺说:“做的太好看了,我觉得吃了太可惜了。”柳妈的话把一家人都逗笑了。
午餐结束后,柳金带着父母在路边的凳子上坐着休息,潘志龙到车库把两个老人的衣服和鞋子放进后备箱,再返回来陪着他们。
一家人沿着南京东路一直走到了黄浦江边,柳父柳母半生都生活在干旱的黄土高原上,除了附近的一条小河沟,没见过什么大江大河,看着眼前的黄浦江,他们感叹地说:“看这水,多好!咱们那里那怕有一条大河也好,吃水就不用愁了!”柳金的家乡是世界上最干旱的地方,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定为最不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之一,那里不仅缺水,即使有水的地方,也是盐碱度太高,不适合做饮用水。所以很多人牙齿是黑色四环素牙,年纪轻轻的牙齿就掉的精光,有很多从外面嫁过来的女人,也都会短命。柳金的奶奶就是,生了柳金的爸爸和他们伯伯叔叔四个人,三十多岁就撒手人寰了。村子里还有很多人也年纪轻轻就佝偻着腰,严重的就干脆瘫痪了。柳金出生那年,县里水利队用管道压进来一条自来水线,他们全村开始有了一口干净的井,大家都不舍得浪费,平时洗衣服、饮牲口都是到沟里的盐碱泉里去。
那艰难的景象,柳金一生也不能忘,所以即使她现在可以随便用水,她还是保持在家乡习惯,一点水要循环利用好几次。
逛累了,潘志龙买了邮轮的票。柳父柳母第一次坐船,心里非常紧张,省怕摇晃的厉害,又怕掉下去,上了船才发现其实和地上差不多,也不怎么摇晃,在江心看两岸的风景,他们平生从未体验过,前所未有的广阔。邮轮抵达对岸,离东方明珠看起来只有一步之遥,柳母说:“这就是我们在电视上看的东方明珠吗?”
“妈,对的,这就是东方明珠!”
“柳金,赶紧给我喝你爸爸拍个照片,来一趟不容易,回去了我也买牌(西北话显摆的意思)一下。”
柳金笑着给他们拍着照片,喊着他们站在路边绿化的台阶上,这样她蹲着就能把整个东方明珠全部拍进去。
潘志龙找了路边一个拍照人,让他过来给他们一家人拍一张纪念照。一张50元,他提前给了对方。拍好照片,潘志龙安置他们在不远处的一家哈根达斯外面的座椅上坐了下来,点了冰激凌和咖啡,然后自己去拿了照片。
柳爸柳妈赞叹着:“现在的人真的越来越能了,这么一会功夫照片都洗出来了。”柳金和潘志龙笑着,看他们满足的惊叹的模样,也觉得非常开心。
潘志龙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对老丈人丈母娘说:“爸、妈,今天晚上咱们就在那个东方明珠上门去吃饭,那上面有个旋转餐厅,能看到大半个上海。”
柳妈连忙说:“那么高,还是算了,我害怕地不敢上去,你说还转着呢,我更不敢去了。”
柳金赶紧劝说:“你听着转呢,其实你一点都感觉不到,2个小时才转一圈子,根本没感觉。”柳妈挺女儿这么说,才勉强说:“那就上去吧!”
在江边吹着江风,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只和人群,柳爸和柳妈看上去也神采奕奕,哈根达斯的价格,很多人并不会坐下来休息,他们在那么漂亮的椅子上坐着享受下午茶,欣赏着风景,对一声都卑卑微微的柳家父母来说,坐在这里喝下午茶主要享受的是一种尊严。柳父心里甚至想着:不就是上海嘛!我也坐在这么看风景!
晚餐时分,潘志龙带着一家人进入了旋转餐厅,高耸入云的感觉让柳母颤颤巍巍,他们选择了靠窗的位置,柳母吓的不敢往下看。因为是资助餐,柳金想带着父母去拿餐食,母亲却怎们也不肯起身,柳金和潘志龙只能各样拿了一些。看懂龙虾,柳父柳母都不敢尝试,只能龇牙咧嘴地看着两个孩子吃,他们自己只吃面食,但是总算是有合胃口的。
餐厅慢慢地旋转着,柳金问母亲:“妈,你感觉到旋转吗?”
母亲笑着说:“倒是一点没感觉到,远远看上去风景不一样了!”柳母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第三天,正好是周末了,柳金和潘志龙带着柳父柳母去了一趟杭州和南京。在**塔,柳母失望地说:“里面咋这样?以前看《新白娘子传奇》,感觉怎们也得整整齐齐的,没想到破成这样了!”
泛舟西湖,感受江南摇橹,夜赏秦淮河,参观中山陵,因为时间关系,基本上是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但是柳父柳母都非常开心,一直说:“这一回把世事游了,从来没想过能来这些地方!”柳母一直催促着要把她把照片洗出来,回去给乡亲们看。柳金的村子里,和父母一样年纪的人,还没有人来过上海,也没人去过南京和杭州。所以柳父柳母一方面是想给乡亲们看一下,另一方面是像显摆,让人知道他们的女儿出息了,女婿也很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