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黑魇正坐在大桌子旁,慢条斯理地吃着晚饭。那动作很高贵,但看上去不是很娴熟,甚至有种做作的感觉。吃相优雅是一回事,速度是一回事。肖彬刚送客回来,就看见黑魇吃完饭准备起身。肖彬叫住她:“等等。”
黑魇顿住脚,却不说话。静等下文。
“你手上的……是怎么回事?”肖彬觉得不要说的那么直接,怕伤了这个潜力股脆弱的小心灵,但黑魇听到了,还是笃的愣住了。
黑魇当初只是想到那个药店换点钱,买件衣裳然后自己挣钱去上学,这个小镇有学堂,但很贵,所以能上学堂的都是富家子弟,她在这世界没有任何背景,真正算起来她是凭空冒出来的。没有羁绊但也没有靠山,一切都要靠自己。结果肖彬就找到了她,收她为徒。所以她还没来得及掩盖她的纹身。黑魇想着对策,肖彬却觉得是自己伤害了她的自尊心。
“那个……没事吧?”肖彬小心翼翼地问。
“你真想知道?”黑魇的语句冷冰冰的,还带着点寒气。
肖彬咽了口口水,才答道:“你说。”
“记忆的开始,我在一个阴暗的石房里,没有光明,有的,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很冰冷,”黑魇缓缓讲述着,声音好似来自遥远的远方,“那个地方很安静,太安静了,就像,暴风雨前的平静。”黑魇顿了顿仿佛在控制情绪。
“每天除了给我送饭的哥哥,就只有冰冷的墙陪伴我。但送饭的哥哥从不跟我说话,他的眼里从来没有任何情绪,不论我怎么跟他说话,都没有打动他。有一天,给我送饭的哥哥打开了我的房门,带我到一个更大的房间。那里面点着许多火把,把那房间照的亮如白昼。”黑魇接着讲,“那是我见过最亮的光,也是,我最后一次见过哥哥。房间里有个蒙面的大人,高高在上地跟哥哥交谈,然后我就昏迷了。”
“醒来时我就变成了这样,在一个豪华的大房子里,身上好像被碾压过。但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一个瘦瘦的伯伯调去干活,而且动不动就要我干许多的事,做不好还要被惩罚。关黑房子,饿肚子,被打是常有的事。”
“有一回我累晕了,醒来后发现我在一个露天的环境下,身旁有许多手背上有纹身的人。但他们的身体冷冰冰的,就像冰块样的。在房子里干活时,睡我旁边的姐姐晚上总是抱着我,她说这样可以互相取暖。但我捂了他们半天,他们却没有丝毫改变。我也好冷,好想取暖,好想有人和我聊天。但四周,除了尸体,有什么东西能让我取暖?”黑魇抽了抽气,“我爬到一户人家门口,伸出右手敲门,他们看我可怜,让我进屋子里取暖,但当我将双手放在火上烤时,他们却叫了句怪物,把我赶了出去。……我想去掉这纹身,这东西人我看上去与别人格外不同,让我无法与平常人融为一体,我……我只想做普通人……”黑魇哽咽着,眼眶湿润,但没掉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