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坐在病房里随便地闲聊着些什么，在点滴打完之后，一个护士走过来将输液瓶收走，老李头终于是恢复了自由，可以自己下地走动。
他好像是有意一般，走到了门口，把门关上了，然后又回到了床边，坐下来，与苏运昌相对。
“李伯，上一次你在学校里跟我说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吧？我想知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苏运昌终于问出了口。
老李头点了下头，道：“就是你不问，我也准备告诉你的！”
“您讲吧，我听着！”
“上一次我是跟你说到哪里了？”
“上一次，您讲到发现香河稽查队把那两箱文物交给了高长山！”
“是呀！”老李头摸了摸自己的头，又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当下道：“是，高长山是维持会的会长，这个人在漷县一带很有势力，而且，他也做着挂羊头，卖狗肉的事。”
当下，便将他和他的同伴调查高长山，最后闯入到高家的田庄夺下那两个箱子的事情讲了出来，他的所说与苏运昌从张全友那里听到的，倒也一样。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也讲到了自己受伤的经过：“我跟我的伙伴在逃跑的时候，还是被高长山的人从后面追上了，我不幸中了弹，被他们抓到；我那个姓赵的同伴逃走了，只是他也受了很重的伤，不知道生死如何。我想，他要是没有什么事，一定会回来找我的，但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也没有回来过。”
苏运昌想了想，道：“你那个同伴也许身体不行了，他肯定把你们的消息带回了重庆，否则，重庆那边也不会知道你在这里，还派人来联络你！”
老李头摇了摇头，道：“不，重庆那边知道我的事情，是因为我联络了我们在通县的地下组织，他们传递的消息。只是如今……”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
苏运昌知道他叹息的是什么，如今通县的国民党的地下组织，已然被日伪敌特破坏殆尽，几乎是连锅端了，再也没有重建。其实想一想，便是他们的县委，不也在去年的时候，也因为叛徒的出卖，几乎全军覆没吗？若不是上级坚持继续要在这里开展斗争，他的情形，也并不比老李头好上多少。
“高长山真得不知道你就是那个抢东西的人？还要救你？”苏运昌感到十分得不解。
老李头看了苏运昌一眼，此时，他还不知道苏运昌已然成为了高长山的准女婿，但是却也晓得他和高玉丽之间的关系，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其实有些话，我不应该当着你的面说的，高老师也是个好人，跟他爹并不一样！不过，我也要告诫你，以后与高长山打交道的时候，可是要留一个心眼，他并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苏运昌怔了怔，听他的话意，显然对高长山有一肚子的怒火，只是此时，也只是点着头。
老李头接着道：“他肯定知道我是谁，但是却又要救我，而且还不让那个狗熊说破，包括这一次，我也听张全友说了，高长山不愿意把我供出来，我是那个狗熊供出来的。”
“狗熊？”苏运昌愣了一下，这个一句骂人的话，随即便又一笑，马上明白他指的是谁，狗熊，一定指的是皮振雄。只是，一听到这句骂人之语时，他又不由得想起了那天晚上听到的赵爽的叙述，赵爽看到了运河上的谋杀案，清楚地听到被杀者骂凶手是狗熊，难道，四年前的那起运河凶杀案，跟皮振雄有关系？
这也只是他的脑海中突然蹦出来的一个想法，但是随即又被老李头下面的话所吸引。
“高长山之所以不愿意我被鬼子抓去的原因，是他一直想要从我这里得到那两箱文物的下落，但是我也不知道那两箱文物是怎么回事！”老李头轻轻地道。
“是呀？”苏运昌问出了自己心头的疑惑：“你们既然从高家的田庄里，抢出了那两箱古画，为什么那么半天也没有逃出他们的追杀？是不是在半途把古画藏起来了？”
老李头有些气急败坏的道：“那是因为我们上当了！那两个箱子根本就不是古画，而是白宣纸！”
“啊？”苏运昌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
老李头解释着道：“我们抢了那两个箱子，就慌不择路地沿着运河出逃，带着两个箱子的确跑不快，所以就想到找个地方先藏起来，以后再回来找。只是在跑的时候，一不小心打翻了一个箱子，箱子的锁也开了，我们这才发现，里面装着的根本就没有画，都是一卷卷的白宣纸，如果不打开，跟古画一样。然后我们又打开了另一个箱子，那个箱子也是白纸。当时我们都气不过，把那两个箱子丢进了运河，一把火把纸也烧了！”
“是不是中间被高长山调了包？”苏运昌问。
这些年我也一直这么想，但是我几次潜入到了高家，还有高家的田庄，也偷听过高长山的说话，他好像也是被蒙在鼓里的，至今还以为是我和老赵将那两箱文物藏起来了。”
“难道是香河的那个稽查队长换了？”苏运昌不由得问。他知道，蒋阎王抢这两箱文物的时候，是打开来看过的，要是看到是一堆的白纸，他也没有必要将之抢走。
老李头还是摇着头，道：“不会！高长山是多少精明的人呀？他要是不看一下箱子里面是什么，直接就给那个队长五百块大洋，他疯了吗？”
仔细琢磨老李头的话，的确说得也不错，高长山是不可能不看东西就直接给钱的。
“难道说是中间的时候，高家的什么人给调包了？”苏运昌问着，马上想到了皮振雄。
老李头点着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要说谁有这个可能，除了那个臭狗熊，我还真得想不到别人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而且也要有那么充足的作案时间。”
“难怪皮振雄一直想要置你于死地呢？”苏运昌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只要是你死了，那么那些文物的下落，也便无从查起了，所有的人都会认为，那些东西是被你抢走，然后藏起来的。就算是他从中偷梁换柱，别人也是不知道的。”
老李头也点着头，同时道：“这件事，我也是在半年前才查实的，所以一直想要对皮振雄下手，但是，那个狗熊比我想象得要厉害得多，我根本就无法接近他 ，而且他的枪从不离身。你也许不知道，他可是这附近最有名的快枪手，没有人有他打枪快！”
这一点，苏运昌倒是听说过，不过，对于老李头的怀疑，他又有些疑惑，不由得问：“皮振雄跟高长山这么多年，按理说，高长山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这种事情，也只能去问他了，谁又能知道呢？”老李头悠悠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