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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遇匪(一)

腊月初五这天,正是农历的大寒节气,天空阴郁下来,眼见着又要下起雪来,只是那黑沉的天,已经黑沉了好些时候,并不见天空掉下一片的雪花。倒是北风刮得正紧,怒吼着令人觉得仿佛要将整个天地吹得改变颜色。

这天地早在几年前便已经改变了颜色,只是也许是血气太重,冤魂太多,所以每当阴天的时候,总会有人牵强附会,说什么阴魂聚集,所以才暗无天日。

是的,要说暗无天日的话,从东洋人进了山海关的时候开始,这天下便已然不再是原来的华夏了,便是如今的这个政权,顶多也只能算是东洋人的傀儡。

苏运昌坐在长途汽车的最后面的位置上,他的旁边坐着的便是跟他一起过来的战友李虎。

如今,他们两个人的身份是被冀东军分区派往通县、武清县和香河县地区,准备开展地下斗争的武装工作队的队长和队员。这三个县,尤其是通县,正是日伪政权防守防犯最为严密的一个县。

军分区之所以把苏运昌派过来 ,是因为苏运昌就是通县苏庄的人。

在此之前,苏运昌的身份是盘山游击队的副政委,而李虎,则是盘山游击队的侦察员。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苏运昌只说自己是从天津谋事,因为生意艰难,所以才会决定回家过年,看看在家乡能不能够找到一份事来做。李虎是他在天津城做生意的伙计,也因为孤身一人,无处可去,故而愿意跟着苏运昌一起回到他的家乡。

从天津往通县去,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坐火车到北平,再从北平往东或者走路,或者搭车往通县城关,然后再从通县城关,或者走路,或者坐着运河上的狗拉爬犁,沿着冰封的北运河河面回转苏庄。

显然,那一条路的走法太绕了。

所以,苏运昌和李虎选择了坐长途汽车。

这种从天津开往北平的长途汽车,是沿着平津公路而行的,每天从两城之间对开,各自只有一班,单程跑下来需要六到八个小时。

只是过年前,长途汽车的生意也十分得火爆,车票并不好买,苏运昌和李虎也是托了人才买到了两张。早上八点钟从天津小树林的长途汽车站出发,预计可以在中午十二点之前,抵达家乡苏庄了。

平津公路,是从北平出来向东到通县城关,然后再沿着北运河一直修到天津来的,所以车行之中,公路的右边就可以看到此时蜿蜒曲折,如同一条银色的长龙,垂卧在华北大地之上的北运河。只是,此时的北运河,已然冰封千里,一片的萧瑟,便是河岸两边的庄稼地也是光秃秃的,不见一点的绿色,整个天地间,除了这条哺育了两岸无数生灵的北运河,还显得洁白晶亮之外,尽是灰褐之色,便是想要看一看车窗外的风景,也单调如一,并无一分的新奇。

偶尔可以看到路上有行人推着车,或者挑着担过去,便是农村常见的驴车,在这个时候也显得是一种异样,只是随着汽车的鸣笛声,又匆匆地被抛到了身后。

车中的人都昏昏欲睡,便是李虎,也靠在苏运昌的身上,在汽车突突的噪音和不时的颠簸中,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这种烧着木炭、靠着瓦斯作为动力的长鼻子汽车跑得并快,每小时也就跑二十多公里的样子。但是装载的人却不少,车厢里有四十个坐位,汽车运营公司为了能够在过年前,多挣些钱,所以车顶也坐满了人。

当然,坐车顶上的旅客大多都是短途,这个大冬天里,穿着厚厚的棉袄,也不见得能够扛得住那股呼呼刮来的凛冽寒风。千百年来的传统,还是令他们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回家过年。他们要到站的时候,就会使劲地敲击车顶,司机马上明白是有人要下车了,就会停下车来。

此时,就有人在车顶上面不停地敲打着车顶,司机停下了车,那个车顶上的旅客背着自己的大包裹,艰难地爬下了车顶走了,只是当司机正准备重新把车开起来的时候,却听到这辆汽车“突突”地叫了两声,便不再气喘,趴在了那里。

“他妈的,又要加柴了!”司机在前面骂了一句,和自己的副手下了车,顶着风往车后面的去抱柴禾,李虎也醒了过来,问着苏运昌:“快到了吗?”

苏运昌看了看外面的景物,那条银龙一样默不作声的北运河,还在眼前,前面倒是有一个诺大的村庄,不时有炊烟从那个村子里升起来,从早上出来,如今将近四个小时过去了,也快到了中午,虽然不知道那个村庄叫什么名字,但是按照行程,应当才走了平津公路的一半,于是道:“这里不是到了河西务,就是安平了!”

前面的一个旅客回过头来,告诉着他们:“马上就要到河西务了!”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穿着一件土黄的制式棉袄,这种服装只有东洋人的军队里才会有,当然,在天津城,如果是有点儿能耐的人,也能够搞得到。这种棉袄与普通棉袄比起来,不仅暖和,而且还比较好看,也很时尚。如果他的外面再罩一件日军的军服,看起来就真得跟鬼子兵一模一样了。

苏运昌看了看这个人的模样,他长得比较清秀,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眼镜,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上过学、有学问的人。

“谢谢!”苏运昌客气地回应着。

这个人也在打量着苏运昌,不由得道:“兄弟好面善呀!你是要往哪里去呢?”

苏运昌一笑,这世上许多人都会以似曾见过为理由与人搭话,他还是如实地相告着:“我要往通县!”

“兄台家住在通县?”

苏运昌点着头,道:“通县苏庄!”

“哦?”这个人连忙道:“看来咱们两个是老乡呀,我是漷县的,离着你们苏庄不远!”

“漷县?”苏运昌一愣,立即显出亲热来,对着这个人拱手道:“真是好近,不知兄台大名?”

的确,苏庄就位于漷县北面,两地相距只有六里地。

“鄙人,高玉崎!”这个人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来。

“苏运昌!”他也报着自己的名字。

“原来是苏兄弟!”高玉崎道:“听你这名字,我便觉得有些耳闻。”想了一下,又问道:“不知道苏兄弟是不是曾在潞河中学读过书?”

“是!”苏运昌道:“十一年前,曾在潞河中学读了三年书。”

“呵呵,真是巧了,我妹妹也是那个时候上的潞河中学!”高玉崎道,又想到了什么,笑道:“我想起来了,你这个名字一定是我从妹妹那里听到的,她应该是你的同学!”

“哦?”苏运昌也是一愣,忙问道:“令妹芳名为何?”

高玉崎道:“她叫作高玉丽!”

苏运昌努力地在记忆里搜寻着这个名字,但是却觉得还是很陌生。

看到苏运昌的表现,高玉崎笑了笑,道:“其实那是她在家里的名字,她原来上学的名字叫作高丽丽!”

一听到这个名字,苏运昌不由得的恍然失笑了起来,连连点着头:“原来你是高丽丽的哥哥呀!真是失敬!失敬!”言语之中,已然亲切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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