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的一声,萧道长给两只妖类每人敲了一个重重的脑瓜崩,冷着脸就甩出一句话:“给劳资滚去重新打过,再给我玩什么泼妇打架,就别回来了!”
亏得他正好把肥虫子给放了出去,不然哪会见识到身为妖类的两只打起架来竟然比泼妇还伤眼?毫无章法可言不说,更是连半点术法都没用上!若妖类都是这般,哪里还用担心他们作恶啊?
“是……”
“是……”
有气无力地应答着,两只“泼妖”也不敢要求让吃完饭再打,眼中都是对彼此深深的嫌恶,在相互间无声的厮杀中走出了萧陌然的视线。
“主子,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不同于另外两位的肆意大胆,黄鼠狼姑娘因为一开始就把自己的位置摆在了较低的地方,所以无论做事还是说话,总是带着几许的小心与谨慎,是以在另两位都没看出什么的时候,她却是敏锐地感觉出了道长的一丝不对劲。
“你到现在还是不能保持长时间的化形吗?”没有理会黄鼠狼姑娘的关心,萧陌然视线在对方身上一扫,虽是问句,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所有妖类能够化形之后,渐渐的就会成为一种习惯,习惯身体的变化,习惯如何保持自己的形态,除了开始一段时日的不稳定,之后就很少会有不能控制的情况出现了。而阿黄的情况却有些特殊,修为什么的分明就很稳固,唯独化形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会出意外,显得十分奇怪。
脸上闪过一抹失落,黄鼠狼姑娘点点头,两只小爪子攥在一起不停扭动,就是不敢说话。
“你是不是知道原因?”其中的缘由他一直都没弄明白,只是看阿黄姑娘此时的模样,他忽然就有了这样一种感觉。
被萧陌然有如实质的视线盯着,黄鼠狼姑娘毛茸茸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就退后了些,显得十分可怜。
见黄鼠狼姑娘不肯说,萧陌然也没有勉强的意思,干脆起身往还在打架另两人那里走去。
或许是一个人独行惯了,也过久了安静平稳的日子,这些天来重复着战斗、休憩、警惕的过程,总觉得枯燥而无味。而且循序渐进的提升方式似乎也不怎么适合他们这支队伍,毕竟只有巨大的压力才能激起潜力,他们可以一时如此,但在适应之后,不做出改进只会显得越来越没劲,还不如重新回到人群中来得有趣。
“别打了,把自己收拾好了养好精神,等下一个雪夜来临,带你们去一个地方。”脸上带着一丝疲惫,萧陌然的声量并不算大,也不管两人是否有听到,自顾自地就先找了个地方盘膝而坐。
绵延悠长的气息在萧陌然的吐纳中慢慢变得几近于无,若不是几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几乎都要以为那个位置是没有人的。
虽然不明白萧陌然今日为何这样多变反复,但他的心情不佳他们却是看得出来的。尤其是在说刚才那句话时,那种让人压抑的感觉就像是一块大石一般,让他们的心神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不由得也变得低落了起来。
三个人按照萧陌然的吩咐各自收拾好后就都在他身周找了位置,很快就都陷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当中,丝毫不觉外界时间的流动。
这样的调息打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萧陌然“醒”过来的时候,另外三只已经安安静静地玩了许久的斗地主——这也是唯一能让三只妖类和平相处的方式了,不然没事儿就斗上一斗,简直要多闹心有多闹心。
当然,在这千夜雪原中是没有纸卡的,所以他们斗地主所用的牌,都是取自一些材质坚硬的树木——普通的木片,哪里扛得住他们三个那非人的手劲啊?
“走吧!”拍拍衣服站起来,萧陌然脸上还是衣服淡漠的模样,似乎并不想搭理任何人。
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多说什么,默默地收拾了东西就跟在道长的身后,连平日里总爱互下黑手的两人,都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对方后就跟了上去。
千夜雪原的夜晚,是越深入就越寒冷的。可几人在冰雪之中走了大半个时辰之后,不仅没有感觉到寒意,甚至有种空气越发滚烫的感觉。若不是周围依旧白雪皑皑,几人都要以为是三伏天气了。
“主子,这里的空气温度太强,我有些受不住了。”惨白着小脸开口,黄鼠狼姑娘本是打算多撑一会儿的,奈何她修为太低,怕是再走一会儿,自己就要被烤熟了。
“我在千夜雪原多年,倒是听说过有一个地方温度高得超乎寻常,就连雪夜来临,那一片都是不受影响的,甚至还会因为温度的越低,而变得越发炎热。”询问的视线飘到萧陌然身上,幻梦花妖有些疑惑,明明只是一个有些修为的人类而已,可为何越是深入,对雪原的情况就越发了解呢?
萧陌然并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只是看了一眼萧倾凡,无声地传达着什么。
虽然同样也是热得不行,但对于这样的情况,萧倾凡大概上三只中唯一高兴的那一个了。
萧陌然的身体存在什么问题他并不是很清楚,可越是寒冷的地方对对方的影响越大他却是知道的。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在第一个雪夜来临的时候摊上这么个大麻烦……这般想着,蛇大爷恨恨地就往幻梦花妖的方向瞪了过去。
两人本就不对盘,幻梦花妖自然没把蛇大爷的那一眼当回事儿,反正被瞪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气氛继续回到之前的沉默,只不同的,是黄鼠狼姑娘终于也享受了一回蛇大爷的待遇,被安置进了某只看似不怎么上档次功能却十分高大上的锦囊当中。当然,因为她毕竟不同于萧倾凡,在锦囊中也就只能算是有个地方窝着,想看到里面的其他东西是不可能的。而像幻梦花妖这样因为利益而绑到一起的,更加不可能有机会进去体验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清雅干净的声线像是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明明是不温不火的语气,落在几人耳中,却是清晰中还隐隐地有着回声,显示出其主人不俗的实力。
萧陌然脸色猛地一变,打了个手势示意旁边的两只安静,自己却是往前踏出了一步,显示出主导的地位。
似乎是明白了萧陌然此举的用意,大地一阵颤动,沉闷的声音从地底发出,一只庞大的火红巨兽脚踩着烈焰一步步走来,就连地面都被它炙烤成了焦枯的一片黑色,显示出一种枯败的气机。
一人,一兽,中间隔着的不过两三丈的距离,饶是皮糙肉厚的妖类都抵挡不住那样骇人的高温而不由自主地后退,更遑论与之直接相对的人类?
可事实却是,在萧倾凡与花妖姑娘都忍不住退后的时候,萧陌然不过是将腰间的锦囊扔给了他们,自己却硬是又往前走了几步,抗住了对方强大的威压。
“阿火,好久不见。”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浑身是火的妖兽,萧陌然分明是与之认识的模样。
如果可以,他宁可一辈子都不要来到这个地方,毕竟过去的记忆实在太过惨烈,让他连回想起来都会觉得整个人像是经历了一场特大灾难一样,完全是在空洞的活着。
当年逃离开夏家之后,他并没有再回萧家,而是独自一人用赌命的方式进入了千夜雪原。在那时,他只知道这里是凡间界与修者界唯一互通的地方,从凡间界到修者界,须得实力达到了巅峰并通过考验才能到达。反之,则是要将修为压制下去,才能去到凡间界。彼时的他,早已因走火入魔而修为大退而导致身体筋脉俱损,加上在夏家整日里提心吊胆的与某个变态周旋,就连脑子也变得有些不正常起来。那会儿无奈之下冲进千夜雪原,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却不想不知道得到了哪路神仙庇佑,一直到身体养好都没有遇到什么厉害到能要了自己小命的妖兽,反而还隐约地压制住了他因为走火入魔而埋下的祸患。
然而,当他彻底的好全了能够活蹦乱跳了,他的灾难也就来临了。
与眼前的浴火巨兽大眼瞪小眼——虽然对方的眼珠子都跟自己的脑袋一样大了,萧道长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以免情绪外露,心中却已是有些想要退却了。
他的修为能够在毁于一旦之后又重新拉扯回来,眼前这货绝对是功不可没的。所谓的有压力才有动力,在这货手中运用起来,绝对是再老练不过的。而且在运用的过程中,它不仅会想尽办法为自己创造出新的乐趣,更能在你想死的时候保全了你的性命,让你永远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要么被当成老鼠玩腻了再死,要么突破自己找到逃跑的机会——他不想死,所以他选择了不停地强化自己。至于萧倾凡,他既然下定了决心要跟这只火焰巨兽见面,自然也是打定了主意不会去干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