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萧倾凡会这样任性的就跑掉,萧陌然心中一阵气闷,只觉得眼前一黑,虽是立刻就缓了过来,但脸色却是惨白得吓人,完全没有精气神。
“妖性本就难驯,何况他还只是不够成熟的幼兽,你也太过于心急了。”眉头一皱,柳尚然上前一步虚扶着萧陌然避免他摔倒,口中却是带了几分怪责。
就他所知,那条小蛇之前分明就已经能够化形了,现在却又被打回了原形,虽说有结契的原因在,但更多的,怕是萧陌然做了什么手脚,才会使得对方的修为更上了一个层次,身体强度也有了更大的提升。不然以小东西现在的年岁,基础哪能如此稳固?不天天变着花样地发作就不错了!
只是……放任宠溺出来的后果,是在有些让人生气就是了。
“我等不及他慢慢长大……”摇摇头,萧陌然也是无奈。
如果可以,谁愿意做那等揠苗助长的事情?哪怕他尽可能地把影响降到了最低,小东西的心性终究还是变得难以驾驭了。
不管不顾地冲出去,先时萧倾凡的脑子里还烧灼着火焰,不一会儿,整个身子却好似受了冻似的,僵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不动弹了。
小如芝麻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却又很快消失,小家伙的脑中快速地涌现出许多的记忆碎片,想要看清楚却又好似抓不到一般,只要一碰触就立刻消散了开去,留下的只是无尽的烦恼。
“然然怎么还不来找我呢?”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消失了,小东西在树干上趴了一会儿就趴不住了,小脑袋带着几许期盼看向身后,但除了树叶被风吹过时发出的声响,却是什么都没有。
“也许是我跑得太快了,所以然然一时半会的追不上来?”低下头自言自语,小东西明知道自己惹了人家生气,却还是半点不肯承认自己的错处。
要不……还是回去看看?有些犹豫地想着,小东西从树干上直接掉到树下,磨磨蹭蹭地又沿着原路往回走去。
只是当他回到原处时,哪里又还有萧陌然的身影呢?就连特意跑去庵堂那边找那可恶的和尚,也没有见到自家饲主的影子。倒是想到萧陌然一开始是因为这和尚跟自己吵起来的,还不太情愿地偷偷给人解了毒,确定人接下来几天不会太难受,才情绪低落地离开了庵堂。
妙恩和尚不知其中的变故,见小家伙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来给自己解了毒又不声不响地离开,只道是萧陌然管教有方,却不知人家两个才因着他的缘故吵了个天翻地覆,暗暗告诫了自己明日可得装得难过些,被子一蒙便睡了过去。
满街繁华,入目处皆是人来人往,吆喝的、讲价的、聊天的仿佛都聚在了一处,虽是嘈杂,却不失生气。
街角一颗古树下摆着一桌一椅,桌旁靠着一根竹竿,上悬一张白色棉布,布上以随意的姿态写着“消灾解难”几个字,竟是莫名地透出了几分雅意。
身着深色道袍的年轻道人坐在古树下撑起的树根上,面色清冷,眼神放空,好似整个人的心神都不在此处一般,接连来了好几个客人都因着他的不理会而不满地走了开去。直到一名身着黄色襦裙的姑娘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那年轻道人才好似回过了神一般,将实现投放到了人家姑娘身上。
“道长……”礼貌地点了点头,黄衣姑娘神色间显得有些拘谨,似乎不是很习惯单独面对他人,眼神总是不住地往年轻道人身上瞅,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收回,低垂着脑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话直说。”完全不似别人做生意热情而细致,年轻道人就那么板着个脸,简短地甩出了四个字。
“萧道长……是不是我说了,您那镜子就真不追究了?”黄衣姑娘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贪念,直直将话问了出来。
“恩。”单音节的一个字,年轻道人——也就是萧陌然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给了对方一颗定心丸。
“谢谢!谢谢萧道长!”得到想要的答案,黄衣姑娘直接就走到了萧陌然面前跪拜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还不住地说着谢谢,引得过路的行人都不由得伸长了脖子观察这边,好些人都有了些跃跃欲试的模样。
“收摊。”拧紧眉心,萧陌然没心情去责怪对方动作太大引来注意,理所当然地吩咐了一声就自个儿先迈着步子走在了前头。
感受到萧大道长心中的不爽,黄衣姑娘自然不敢怠慢,忙不迭地将书写着“消灾解难”四个大字的招牌扛在了身上跟了上去。这样一来,免不了的让众人又是一通指点,好在萧陌然已经走远,到不至于因为这些路人的话语而影响了心情。
终究不是普通人,没过多久,萧陌然和那黄衣姑娘就出了城,往人烟愈发稀少的地方走了去。
“说吧!”确定不会再有人来打扰,萧陌然背靠着一颗枯树看着黄衣姑娘,神色间隐约有些不耐烦。
而黄衣姑娘兴许是第一次走得这么急,好不容易追上时,身上整洁娇俏的装扮就再也维持不住了,衣服一松人便凭空消失了去。
一堆衣服间鼓起了一块像是动物的样子,左突右冲了好一会一只黄鼠狼钻了出来,后肢站立着超萧陌然拜了拜,恭敬而又惧怕的模样。
一番耽搁下来已是落日时分,以萧陌然的性子,耐性早就不剩下几分了,只是因着事情对自己十分紧要,方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压抑了自己的性子,避免一个激动把给自己办事的小妖给剁成了渣渣。
“道长,您让小的去查当初被您带走的幼兽,小的这十里八乡的都踩了一边,也没打听出有蛇类雌兽诞下幼兽的事儿来。”黄鼠狼恭恭敬敬地低着脑袋,把自己所知的信息又理了一番,方才小心地继续补充,“就连那日的山鹰小的都去找过了,对方说您的那只幼兽就跟凭空出现的一般,若不是被您拎了去,即便不是它吃了,也会有别的妖类吃的。”
“真么说,我捡的那小东西真是凭空冒出来的了?”心中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更有压力了的萧陌然,终于给了黄鼠狼一句不用猜测他心思的话语。
“若是没有别的遗漏,当是如此了。”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存在,黄鼠狼就是有一万个心思,也不敢把话给说满了。
“行了,镜子归你,自己护好!”从怀中掏出一面颜色古朴的铜镜扔给黄鼠狼,萧陌然可不会管镜子会把对方压成什么样,反正只是身外之物,对自己的用处也不是太大。
交易做完,萧陌然也不再停留,把黄鼠狼扛来的招牌随手拿了就准备走人。
只是步子还没迈开,就感受到了幡布上传来的一阵坠重感,让他不由得多了几分疑惑,定定地盯着黄鼠狼等着对方给他一个满意的解释。
“那个……萧道长……”腿肚子打着抖,明明是自己心心念念要得到的东西,抱在怀里还没一会儿,黄鼠狼忽然就开窍了一样,用两只爪子将铜镜举过头顶,一副要交给萧陌然的样子。
眼中闪过一抹意外,萧陌然并没有去接铜镜,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黄鼠狼因为这样费力的姿势而浑身不停抖动着,脑海中忽然就想起了某个小娃娃倔强受罚的的模样,心头忽地就软了几分。
“这阴阳八宝镜既然给了你,我自然不会再追回,你安心拿着就是。”以为对方是顾忌自己的手段,萧陌然直截了当地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小的是知道的,道长肯割爱小的已经是受宠若惊了,不知道长身边需不需要一个能够使唤跑腿的小厮?”明明已经支撑不住了,黄鼠狼却还是抖着身体保持着动作,不敢轻易放松。
“你要给我当小厮?”挑眉,萧陌然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看着对方小小的身板有些不敢置信。
“是的。”艰难地点点头,黄鼠狼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肌肉都要抽成一团了。只是萧陌然没有表态,它也不敢轻易放松。
“我饿了,去给我找点吃的来。”随手将镜子拿开,萧道长立刻就吩咐上了。
黄鼠狼有些愣神,已经空了的两只爪子往上顶了顶,发现自己千辛万苦秋来的阴阳八宝镜真的被弄走了,脸上带着浓浓的不舍,却也不去追回,只是有些委屈地应了一声“是”,小眼神颇为哀怨地看了某人一眼,下一秒就立刻行动了起来,给它新认来的主子找吃的去了。
黄鼠狼一走,萧陌然脸上大爷似的表情立刻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紧紧皱着眉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发呆。
说起来,若不是这铜镜和这只黄鼠狼,他也不会遇到小东西。只是孩子最是容易随着环境的影响而成长,也许是自己沾染了太多麻烦,才会让他总想着以杀戮来断绝后患吧?现在自己走了,也不知道那货有没有冷静下来?会不会随着契约的牵引来找自己呢?